“如霜……”撑起上半身,张一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我在。”林如霜转过头来,冲他微微地笑。
“如霜,你,”张一帆眼里闪过几许惊异,“你居然……”
“居然什么?”林如霜的表情始终那般平静。
“你——”张一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觉得我会把你扔掉,然后一个人离开?”林如霜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抚上他的额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地照顾你。”
“如霜。”张一帆已经说不出话来。
“傻瓜。”林如霜弯下腰,替他盖好被子,然后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里?”张一帆忍不住道。
“我去找点吃的东西,不然咱们俩都会很饿。”
“哦。”张一帆点头,十分安静地躺在那里,看着林如霜慢慢地走出去。
胸口剧痛犹存,可他已经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甜丝丝的。
大半个钟头后,林如霜回来,手里提着几条鱼,还有几颗野鸟蛋。
“四处我都找遍了,只有这些吃的,你将就一下。”
“没关系。”张一帆摇头,他向来不是挑剔之人,只要有得吃,那就不错。
林如霜拿着东西走到灶台边,揭开锅盖一看,见那大铁锅里长满了铁锈,便把鱼和蛋都放在一旁,挽起衣袖来洗锅,张一帆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在每个特定环境下的感觉完全不同。
张一帆觉得自己心里现在的感觉便是很奇怪的,见着林如霜,他的心里暖洋洋的,仿佛她身上有种奇怪的吸引力,让他想要靠近。
洗好锅,林如霜煮了一锅鱼汤,用个破碗盛了,送到床上,张一帆接过,仰脖就灌了下去,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
林如霜看看碗,再看看他:“你就不知道慢点?”
张一帆不说话,只是嘻嘻地笑。
“你个笨蛋!”林如霜在他脑门上弹了一指头,转向一旁。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嗳。”忽然,张一帆用胳膊肘碰碰林如霜的,“你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想我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明天我就去找他们。”
“明天?”林如霜怔了怔,“现在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去找?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放心,”张一帆的神情变得凝重,“只要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身上所有的伤都可以恢复。”
“真的?”林如霜脸上流露出几分迟疑。
“是真的。”
“那你好好养伤,啊?”
“嗯。”张一帆合上了双眼。
林如霜站起身来,走到一旁,默默地守着。
她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不去看张一帆,但却始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觑,但见张一帆眼观鼻鼻观心,双手置于膝上,仿佛已经忘记世间所有一切。
林如霜所看不到的是,有一股气流在张一帆体内缓缓地运转着,经肚脐一直朝上,缓缓流经肠、脾、胃,耳侧,百会,又经百会缓缓地向下,如此周而复始,而张一帆的伤处也正在慢慢地复苏。
天渐渐地亮了,张一帆一声清啸,自床上飞下,看见神采奕奕的他,林如霜眼里顿时满是惊喜,忍不住叫道:“一帆!”
“让你担心了。”张一帆眸色柔和,“你肚子饿不饿?如果觉得饿,我出去给你找吃的。”
“等等。”
林如霜把他叫住。
“怎么?”
“你……”
“我真地已经没事了,”张一帆说完已经掠窗而出,不到片刻功夫便提着许多野果返回来,递给林如霜。
林如霜捡了一个透熟的,放进唇里慢慢地嚼着,觉得好吃极了。
“等你吃饱,我们就去找团长他们。”
“嗯。”林如霜点头。
确定林如霜吃饱,张一帆才带着她走出屋子,朝村子里走去。
“一帆。”林如霜忽然伸手将他拽住。
“怎么?”张一帆转头,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发现什么怪事了?”
“你看那边——”林如霜伸手一指,张一帆转头看时,却见树林里伫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周身散发着一层淡薄的白光。
白光?
“不要作声。”张一帆示意林如霜安静,“我们慢慢地靠过去。”
“好。”
两人匍匐在草丛里,慢慢地靠近那个奇怪的人。
“咚,咚。”大约是隔得太近的缘故,张一帆几乎能清楚地听见,林如霜强烈的心跳声。
“你是不是很害怕?”张一帆停下来,看了看林如霜。
“确实。”林如霜点头承认。
“那你留在这里吧,我自己过去。”
张一帆说完,也没等林如霜回答,便又朝前挪去。
谁知道林如霜很快跟上来,张一帆只好瞥她一眼,表示默认。
快到近前时,对方霍地转过头来,双眼如电般射向两人。
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让张一帆为之一震,直觉告诉他,这个人非常地可怕。
林如霜却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的感觉,正想跳起来,却被张一帆死死摁住。
那人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像是没有什么收获,这才转过头走了。
“妈的个羔子。”林如霜终于没能忍住,吐出嘴里的草籽,骂骂咧咧,“装什么牛逼,害得姑奶奶浑身不舒服。”
她还准备继续骂,转眼却见张一帆盯着那个人远去的方向,似有所思。
“你怎么了?”
“他很强大。”张一帆不假思索地道。
“强大?”林如霜冷哼,“有多强大?难道还能比圣武士更强?”
圣武士?
张一帆浑身一震,忽然想起件事来:“如霜,你见过圣武士?”
林如霜摇头:“没有,我只是听哥哥提起过。”
“那圣武士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见张一帆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林如霜又是气恼又是不以为然:“就算他是圣武士,那又怎么样?”
“走吧。”不等他把话说完,张一帆已经握紧她的手,“咱们离开这儿,不要跟他硬碰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一帆不想多作解释,只是拉起林如霜就走。
他们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位同伴。
“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林如霜满脸忧心忡忡。
张一帆却始终十分地平静,他觉得,或许一个人都没找到,反而是最好的。
“杀了它!杀了它!”
前方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张一帆蓦地收住脚步,拉拉林如霜的手:“你在这儿呆着,哪里都不要去,我过去看看。”
“不。”林如霜摇头,眼里满是倔强,“我要跟你一起。”
张一帆皱起眉头,却遇上林如霜那不屈不挠的眼神,只好作罢:“行,那你紧紧跟在我身后,明白吗?”
“嗯。”林如霜点头,跟在张一帆后面。
两人借着草丛为掩示,慢慢地朝人声喧哗处走过去,却看见众人正各拿着刀叉,围追一头火红色的小动物。
火炎族人人数众多,但小动物灵敏迅速,在人堆里蹿来蹿去,居然毫发无伤。
“取醉泥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立即有人转身离开,不多会儿捧了个瓷坛过来。
林如霜不明所以,反而好奇地道:“那是什么?”
张一帆仔细想了想,面色骤变,蓦地抬起右手,捂住林如霜的鼻子,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
林如霜呜呜叫了两声,正要表示反抗,却见一个火炎族男子高高地举起陶罐,用力往地上一摔,那罐子顿时四分五裂,同时一股奇怪的气味在空中飘散开来,再看火炎族的人,纷纷往鼻子里塞了两颗球。
坛子里的物事十分厉害,没一会儿功夫,小动物偏偏倒倒,原地打转,最后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众人齐声欢呼,其中一人上前,正要把那只小动物给提起来,旁边一只手伸来,将他拦住。
年轻男子格外恼怒,转头喝道:“死痢子,你干什么?”
黑衣人根本不回答,只是坚决地拦着他。
众人也纷纷围过来:“这只灵狯是我们捉住的,理当归我们,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多生事端?”
不管众人如何吵,闹,那个人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痞子忍不住道:“死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大爷啊?大伙儿,一起上!”
他喊得虽然高躁,但响应者廖廖,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理睬,看来这个黑衣男子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地古怪。
所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离去——若是现在走吧,已经花了这么多的功夫,那就是白搭,要是不走吧,留下来那可真是丢人现眼,一时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谁。
“嗳,”林如霜用手戳戳张一帆的后背,“那灵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扭着它不放?看起来,这灵狯似乎很重要?”
“接着再看。”张一帆摆手,示意她不要言语。
两人屏息而立许久,地上的灵狯忽然跳起来,飞一般蹿进树丛里,眨眼消失不见,林如霜觉得又是好气又是搞笑:“哈哈,现在灵狯走了,谁也争不成,该不会争吵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