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一帆虚弱地答道,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胸口的痛感愈发剧烈,扯得他整个人都在抖。
“一帆,你是不是很难受?”察觉到他呼吸微弱,林如霜低沉着嗓音问道。
“有一点……但不要紧。”张一帆本来还想宽慰她,谁知道眼前突然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醒来时张一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破的屋子里,中间有个火池,里面正熊熊地烧着火,林如霜坐在火塘边,一面用棍子拨着火,一面托腮沉思。
张一帆坐起身来,他很想靠过去,但是此时的林如霜和平时完全不同,不犀利,不嚣张,而是显得沉稳,而且看上去格外地温柔。
张一帆努力地挪了很久的身子,可还是没有办法靠近她,倒是林如霜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地笑了笑:“你觉得怎么样?”
“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林如霜站起身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给你找大夫。”
“大夫?这个地方,你去哪里找大夫?”
“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大夫,你在这里等着。”林如霜说完站起身来,就朝外走去,眼见着她已经走到门边,张一帆出声将她叫住,“如霜,你等等。”
“怎么?”
“小心点。”
“嗯。”林如霜看着他,微微地笑了笑,方才转身走出去。
张一帆一直躺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林如霜离开屋子后,他心里愈发地觉得空荡荡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几乎左等右等总等不到,等不到最爱的人出现,等不到,等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响,张一帆蓦地坐起身来,却见林如霜领着个身裹长袍的男人走进来。
“大夫,给他看看。”
“好。”大夫点头,走到张一帆面前,弯下身子,将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胳膊,脸色慢慢地变得凝重。
“怎么样?”
“他伤得很重。”
“然后呢?”
“必须得好好地治一治,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性命难保。”
林如霜呼吸不由一窒,但却没有为难大夫,反而眸色柔和地道:“大夫,你只管好好地替他治,诊金什么的,不用担心。”
大夫点头,开始仔细地替张一帆诊治。
“他这伤势,很奇怪啊,似乎不是普通的伤。”
“那是什么伤?”
大夫摇头:“我行医多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伤。”
“能治,还是不能治?”张一帆有些不耐烦地道。
“试试看吧。”大夫也没有给出什么好的答案,只是这样说。
给张一帆扎了很多针,又留下一张药方后,大夫告辞离去,嘱咐林如霜一定要好好地照看张一帆。
等大夫一走,张一帆却变得不耐烦起来,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却被林如霜给摁住:“你找死是不是?”
“什么找死?”张一帆吐出口气来,“我是觉得难受。”
“你哪里难受了?”
“心里难受。”张一帆丢开手,“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林如霜眉头皱了起来,“任何一个人都有倒霉的时候,人生嘛,总是起起落落,波波折折,总不可能一帆风顺吧。”
“谢谢你,如霜。”张一帆看着她,眼里满是感激。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你先在这儿好好地躺着,我去外面找草药。”
“嗯。”张一帆点头,目送林如霜再次走出屋子,他原本以为,林如霜会很快归来,可是他左等右等,从深夜一直等到黎明,再到第二天的傍晚,林如霜还是没有出现。
出事了!
这是他的第一直觉。
张一帆强撑着出了屋子,想去寻找林如霜,推开门看时,却见原本自己身处之地是一处村落,到处散着一幢幢的房子,间或可以看见男女老少来回走动。
这是火炎族的领地?
张一帆来不及多想,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跌坐在地。
“喂,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张一帆抬头看时,却见是一个神色和善的男子,背着个背篓,手里还拿着柄叉子。
“我扶你起来吧。”对方伸手将张一帆扶起,张一帆轻轻吐出口气,“这位大哥,你是附近的人吗?”
“是啊。”
“最近火炎族和冰山族在打仗,你们不知道?”
“你说打仗?”谁知对方听了,却半点不觉惊讶。
“是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这里离中间地带很远,不管双方如何交战,都是无法影响到这里的。”
“真的?”张一帆愣住,对男子的话表示质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救出如霜后,一路闪避,确实可能已经离开战地很远。
“你是在战场上受的伤?”谁知对方仔细打量他,却起了疑心,“你看着不像我们火炎族的人,难道你是冰山族的?”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不料受了无妄之灾,想在这周围避一避。”
“哦。”男子看起来比较实诚,丝毫没有怀疑张一帆的话,“原来是这样,你没有同伴吗?”
“有一个,走远了。”
“那你先去我家吧。”
“谢谢,不用了。”张一帆摆摆手。
“那你小心照顾自己。”男子说完,背着背篓走远了,张一帆深吸口气,继续到处寻找林如霜。
这是火炎族一处很小的民居,住在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十分地和善,和在战场上的剑拔弩张全然不同,张一帆的心慢慢地放下来——看起来是自己担心得太多余,林如霜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自己是该继续寻找,还是回破茅屋去等她?
“不好了!”张一帆正在愣神之时,忽然听见一声高喝,接着火炎族人纷纷从自己的屋子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武器,纷纷探头探脑地张望。
“出什么事了?”
“兽妖,是兽妖!山上来了一大群兽妖!”
听见“兽妖”二字,所有人俱是一怔,然后闹哄哄地叫着。
“大伙儿听我说,”一个年轻人赤着胳膊,走到人群前面,“这次的兽妖来势汹汹,咱们一定得小心!”
“管它什么兽妖不兽妖,统统打回去不就得了?”
“对对,大家齐心协力,什么样的怪物都不会害怕!”
“踏踏,踏踏踏。”
一头庞然大物忽然从小山坡上冲了下来,刚刚还说得口沫横飞的众人刹那间四散奔逃,口中不住呼号。
奇怪。
张一帆目光微闪——这只兽妖,似乎和冰山族武士骑的完全不同,不但体型更加庞大,而且模样格外地凶残。
呼——挟裹着狂风,兽妖飞冲过来,张一帆抬手,正想对付它,忽然发觉另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他心中一惊,赶紧闪到一旁,却看见几步开外,一个男子正拿着烟斗,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如果一般人看见他,也真当他只是在抽烟罢了,可是张一帆瞧着,却瞧出名堂来了——对方看似在抽烟,但是每口喷出的烟都极有力度,就像刮起阵阵小旋风,扑向兽妖,
兽妖发怒,奔走狂呼着,想扑上去嘶咬那个人,却仿佛撞在一堵厚厚的墙壁上,不管怎么努力,始终都够不着。
张一帆愈看心里愈奇。
兽妖接连撞了几十下后,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神秘人这才收起烟袋,转头慢腾腾地走了。
真没有想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一位绝顶高手,张一帆心中好奇极了,迈步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走去,可是绕过一片树林后,那人却离奇地消失了。
真是奇怪。
张一帆摇摇头,抬头看看天空,见太阳已经慢慢地朝西边落下,而自己还没有吃饭,肚子早咕咕地叫起来。
还是先去找点东西吃吧,省得林如霜还没回来,自己已经被饿死了。
想到这里,张一帆朝树林里走去,想着先找点东西来充饥,然后再继续下一步计划,谁知才走了几步,胸口忽然剧痛,他栽倒在地。
努力地深吸着气,张一帆想站起来,却感觉全身乏力,不管如何努力,始终没有办法,只能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空——难不成自己一条性命,竟然会断送在这里?
“爷爷你快看,”一个小孩子的声音顺着风飘进张一帆的耳里,“那里有一个人。”
张一帆唇角边缓缓浮起几丝苦笑——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时时刻刻都需要人援助的感觉。
这哪里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男子,这哪里还是他自己?
只是现在——
“小伙子,你是不是受伤了?”老者走过来,仔细地看着他。
“是啊。”张一帆轻轻地呼出口气,想要活动身子骨,却被老者摁住,“你不要乱动啊。”
“真是不好意思。”张一帆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老者把他扶起来,“看样子,你伤得还不轻,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养着,要到处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