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姜随后领悟自己说了不该说得话，拍了拍额头，做恍惚状：“是啊，是啊，这酒太烈了，我有点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遂转向司命忙道：“你别在意，也别当真。”r
我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还好孟姜没有像往常一般，咬住事实不放，讲给司命听。r
司命狐疑看着我俩一唱一和，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包裹，放到石案上，随机变得大了许多，看上去里面装着的应是公文册子之类。缓缓道：“既是没有此事我便放心了。那么，有劳孟姑娘带路，好让我将这几日堆积的文书交予长生大帝批复。”r
他这样说，就是认定曜华受了伤。即使我和孟姜与他强辩，也阻挡不了他见曜华的决心。r
这层薄纸必然是包不住火的，这样宽慰着自己，面对起现实来也就释然了：“曜华他的确是受伤了，不过你放心，他伤得不重……”这次换做是孟姜阻拦我说下去，但我坚持坦白了。r
看着司命一张铁青的脸，使我更加心虚，不得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害他受伤是我不对。”若不是我下定决心不和他回幽冥，他怎会出此下策。他受伤确实要由我来承担责任。r
“砰”司命拍案而起，似燃了万丈怒火直冲九霄，指着我控诉道：“我早就说过你此生不能负他，你躲着他便罢了，如今还伤了他。你可知，这三百年他在南极之地受了怎样的磨难，他无一日不是费劲心思，想着如何才能冲破了天尊布下的结界。他这样不顾一己之身不过是惦记着你，惦记着早些回幽冥来接你，惦记着与你的婚约。”r
“你说什么？你说这三百年，他怎么？”我睁大眼睛看着司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心里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着，说不清是何种感觉。r
此前我觉得，遇到他，是我的不幸。如今才知晓，遇到我，是他的不幸。r
司命这才将三百年前的事情细细说与我听。r
曜华曾与他的父君元始天尊提起要与我成婚的事情，可我与曜华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不般配的，这个婚事天尊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还找了个借口将他诓到南极之地，布下结界将他困在南极，逼迫他放弃与一个地位悬殊的幽冥小仙成婚这样不切合实际的念头。r
以曜华的个性，他不仅不会放弃，反而日日想方设法地冲破结界。但是每次想使用仙法打破它时，结界中都会劈出利剑般的光束，似雷电砸到下来，不仅引得南极地动山摇，还仍是不能冲破结界，他怕这样贸然既不能出去，还会连累南极之地尽数摧毁，葬入山海之间。r
约定的一年半载很快过去，他没能如期赶回幽冥。r
却从未放弃打破南极结界的念头，他试过各种法子，却未能撼动结界分毫。r
三百年后终有一日，他偶然发现，唯有敛去一身仙力，穿过如密林丛生的雷电阵仗才能不撼动南极之地，走出这结界。没有仙力护体的他，被雷电划出数道口子。带着累累伤痕闯出南极，不顾伤痛赶赴幽冥。r
中途被天尊的使者拦下来，说是天尊同意了我与他的婚约，让他先回玉清修养。他浑身是伤，也很难支撑到幽冥来见我，即便是见了又怕吓到我。如此，便同使者先回玉清。r
半月后，他身上的伤才好些，就急于到宋府找我。r
昨夜为他换药时，我曾问过他，为何身上有这样多的伤疤。他扫了一眼纵横交错的伤痕，淡淡道：“不过是小时候修炼仙法时留下的。”r
这一段痛苦的经历，曜华掩饰得如此不露痕迹。确如司命所说，此生终是我辜负了他，是我亏欠他。r
好一会儿，我才从曜华沉痛的经历中走出。喉咙里有些干涩，还是开口问司命：“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r
三百年前，临别时他说自小与我定了婚约这件事我本就没有当真，从没想过曾经与他会有什么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长生大帝，而我不过是个闲散小仙，他怎会认识我？怎会与我有什么婚约？r
直到三百年后，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只当他贵为神君，没有几个敢忤逆他的神仙。是因为我不想嫁他，他得不到觉得新鲜，才一心想着要娶我，从没有想过他是认真的。r
司命的声音沉静且冰冷：“告诉你？这样你就会嫁给他吗？”r
他这样问我，使我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