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办公室。
手机震动，和小夭匆匆走出办公室接电话。
“家玮，什么事儿？”
“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为什么？”
“你回来威海了，算是给你接风吧。”
“你老婆今天上晚班啊？”
“是啊，不，她没怀疑，上次你的解释她信了，她没怀疑咱俩的关系。”
和小夭眼前浮现出刘家玮丑陋的嘴脸，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恶心。
“刘家玮，把别人当傻子的人他自己就是个傻子，你忘了吗？这话是你跟我说的，赵欣媛不是相信那些鬼话，她是想保住那个家，就这么践踏别人的感情，贱人！”
和小夭挂断电话，把墙当成刘家玮，狠狠地踢了一脚。
“呦，小丫头脾气还不小啊？”
“钟哥，你怎么有空？”
“我兄弟（钟文平指了指一起来的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帮他盖个章。”
“钟哥，我是管公章的，可我没权力盖章啊。”
“知道，小丫头，不让你为难，我跟张总说了。”
和小夭从保险柜取出公章，接过那男子递过来的两张纸，瞄了一眼：《灵活就业人员社会保险补贴》。公司总算从李大江事件中汲取了点教训。
和小夭盖好章，起身去给他们冲茶。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张黑色玄武岩雕刻的面孔出现在和小夭扭头的视线里，和小夭手一抖，热水晃到手上，她把纸杯仿下，站起身来。
“叔叔，什么事？”和小夭觉得自己笑得一定比哭难看。
“和经理，我这里有个文件，你帮我盖个章。”
和小夭瞥了一眼粗咧咧的大手里的那张纸：《廉租住房申请》。
“叔叔，不好意思，公章是张总保管的，我真帮不了你。哦，叔叔，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不能陪您了，您坐下喝杯茶吧（和小夭拿起刚倒的那杯茶，强硬地塞到李大江手里）——钟哥，我好了（和小夭当着李大江的面把公章和几份文件胡乱塞进包里），咱们走吧。”
和小夭仓皇逃离。
车上。
“小丫头，你去哪儿？”
“你就把我放路边吧，我还得回办公室啊。”
“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也没办法，我哪有那个权力给他盖章啊，烦死了。”
“美女，别烦了，晚上我请你吃饭，自家养的土鸡保证你吃了忘不了。”钟文平的朋友说完，胖乎乎泛着健康红光的大脸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仿佛是对自己所说的话的另一种佐证。
“谢谢了，嘻嘻，我现在是想咬人，不想吃饭。”
和小夭下了车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拨办公室的电话。
“小汪，我是小和，你不用说话，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李大江已经走了，是不是？”
“不是。”
“我知道了。谢了。”
和小夭无限惆怅地看着灰蓝色的天空。
好一会儿，李大江才从办公楼里出来，和小夭瞅瞅四周无人，将其唤至隐蔽处，说道：“叔叔，我实话告诉你，公司是不会再聘用你了，也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你还是早做打算吧。”看看李大江愁苦的一张脸，和小夭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叔叔，我能帮你的不多，我托人给你找了一个管吃管住的门卫工作，工资还可以，你自己多保重啊！”
李大江千恩万谢离开了，和小夭却并不觉得轻松，闷闷地往回走。
“小夭，小夭……”
和小夭四处寻找。
李信宇跑了过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
“来找我？”
“有件事，我，”李信宇似乎很难启齿，“我想请你帮忙。”
“有事你就说吧。”
李信宇眼睛看向路面。
“你在这儿上班，买房子会不会便宜些？”
“是可以便宜两三个点，怎么了，你要买房子？”
“嗯。”
“为什么突然想要买房子？”
和小夭的犀利和步步紧逼让李信宇无路可退。
“买了房子，就可以给思媚一个安定的家，她最讨厌住出租房，说没有安全感……”
“你跟我来。”
李信宇乖乖跟在和小夭身后走，前面的一个面容冷峻，后面的一个颓然不安。
和小夭走到打车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海上花开小区。”
出租车在拦车杆前停下，和小夭摇下车窗，保安认出她，跑过来。
“和姐，今儿怎么有空来？”
“有个客户，我带他进去看看别墅。”
“好的。”
栏杆抬起，出租车驶入小区，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李信宇，你知道这栋别墅多少钱吗？——600万。你知道谁住在里面吗？——林思媚，还有那个——男人。李信宇，你还觉得你买一个60平方米的房子就能挽回林思媚吗？”
李信宇的目光死死盯在二层玻璃房一件衣服上面，那件衣服是李信宇喝醉酒那晚林思媚穿的。
“师傅，去海水浴场。”
海水浴场。摩托艇上。
“小夭，真的不穿救生衣吗？”
“我的技术你放心，你把好了就行。”
一道白线如离弦之箭射向大海深处。
海岸线退成另一条白线。
“李信宇，揽住我的腰。”
“啊？”
“快啊。”
李信宇将手放在她腰上，和小夭双手放在李信宇手上，双腿用力一蹬，两个人从摩托艇上滑落下来，掉进海里。
摩托艇兀自向前驶去。
“小夭，你……”
“我不会游泳，这里离岸很远，你可以不管我，我知道你肯定能游回去。”
“呔！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
两个人在茫茫大海里奋力游着。
“现在，什么情啊爱的钱的都是狗屎，你只有赤条条一条命，你看看周围，就是你的命也那么渺小，那些你死抓着不放的感情还算什么呢？李信宇，你要庆幸才对，林思媚没有毁了你整个人生，你才23岁啊。你是个男人就好好活着，活得阳光灿烂、惊心动魄，活得让林思媚后悔。”
“你别说话了，用我教你的方法专心游，小心呛到水。”
海滩。精疲力竭的两个人仰面躺下。
“哎，小和，我的摩托艇呢？”
“老板，我们能活着回来，你就该给我们开香槟庆祝了，在那个方向（和小夭几乎是用眼球来示意），你去拖回来吧。”
“哎呀，你这个丫头，总是给我捣乱。”
“快去吧，晚了可漂日本去了，那就真要不回来了。”
老板气冲冲走了。
和小夭、李信宇相视一笑。
“小夭，谢谢你。”
“谢我把你扔海里？”
“说真的，你不会游泳，你就不怕？”
“我相信你。”
李信宇扭头看向和小夭，阳光勾勒出一张清澈的笑脸。
笑容氤氲在阳光里，模糊了。似曾相识，和小夭的心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