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嗓音嘶哑着:“有过。”
“现在还想吗?”
哥摇头,硬朗眼角隐没在鼻梁阴影里。“我守不住那个誓言!泓先生大概也明白,我迟早有一天会利用他的阵法杀戮无数……”
“哥,”我缓缓地将掌心在哥眼前摊开,夜色里天权玉牌散发着莹莹柔光。“先生传给了我,可是,最开始的传承人却一直是哥,为什么要舍弃呢?”
哥沉默了片刻,才叹道:“因为家族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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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责任吗?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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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忽地站起,背对着我,月光游弋在他的铠甲上,细细碎碎的银光像是一层密麻的剑网。“扶柳,男儿总是志存四海——”
“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我将玉牌狠狠地捏入掌心,棱角磕得手心生疼。
哥半回首,眼如猎鹰:“难道这样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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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淡笑,也起身拍了拍披风上的草屑。“回去吧,天上的星星很乱,我看不清了。”
哥默默地走在前面,一直送我到驿站门口才转身离去。
“哥,不要负了流苏。”我对着身披战甲的男人的背影轻声道,随后步入只有一盏孤灯的昏暗驿站。
洛文站在屋檐下,微微弯腰指向其中一间屋:“夫人,这间房刚打扫干净。”
我颔首:“麻烦文总管了。”
推开木门,发出一阵咯吱轻响。洛文后退几步,离了数丈远,才吹熄了灯。
又陷入黑暗,像是没有走出那个充满潮腐酒香的地窖。
我重重扣上门,后背抵着门,再一次缓缓摊开手心。玉牌上飞龙般天权二字,在暗夜里静静地释放着湛湛柔光。
天权,是一种诅咒。
此乃上天之权,吾等凡人慎用。对凡人而讲,这不是慎用,而是禁用!谁能做到心胸如天般宽大,又如天般澄净?陷入红尘,总有私欲!我有,哥有,他也有……
难道这样有错吗?哥问过。
没有!每个人都没有错!可世上绝顶处只有一人立足之地,他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也必有一死!
手一颤,玉牌滑落。
心头猛然惊颤,急忙伸手下捞,好在及时,指缝夹住了拴在玉牌上的锦绳。还未来得及庆幸,半边身子就因方才抢玉时的冲力,急急向左边歪去,连续好几个踉跄跨步,也没能稳住。
砰得一声,撞到了房间里的长几。
乒乓响个不停,长几上摆设的一堆瓷件和铜器,全数砸在了地面。
我背倚着翻倒的长几,举起手中的玉牌,嗤嗤一笑,顺手又将身旁的瓷器狠狠砸向地上。
边笑边砸,清脆的爆裂声就在耳边盛开。
如同黑暗里绝望的鸣吼。
有朝一日,我身边的人也会像这样破碎的消失。他们有着相同的野心,将来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长枪插入对方的胸口,听对方血管的爆裂声,微微一笑。
颓废地放软自己的手,盯着地面上无数白瓷碎片,深深的裂口像是无言的锋利刀刃,惨白得撕裂灵魂。
我瘫软在一角,静静地思索,静静地流泪。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黑暗无风的屋子里没有答案,生活从来没有假设的未来,只有活着的当下。深吸着气,我缓缓站起,解了披风,散了头发,步步走向床榻。
生活应当是继续。
无光的房间,我摸索到了床榻旁,全身僵硬,声调走样:“你为什么在这里?”
床榻上的修长背影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瞳直直盯着我,低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理直气壮,全身下上都是迫人气势。
“因为……这是我的房间……”
唯唯诺诺的理由还未讲清,刺耳的衣料撕裂声就在耳畔尖锐滑过。
我的半幅长袖在他手中裂成碎片。手腕被炙热的虎口箍住,猛然传来排山倒海的大力,连惊叫也未及出口,身子便僵直倒下。
陷入温软熟悉的怀中,我极快地抬起螓首,上方的眼亮得如同弯刀锋刃。“洛文明明说……是为我收拾出来的房间……”
他的指腹细细游移在我的脸颊,薄薄的细茧摩擦着肌肤,微麻的感觉传遍全身。“铁铠胸前的方菱铁甲的压痕,浓重的铁锈气味,还有未干的咸湿眼泪……”
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淡淡说着,突得他的手压住我的后颈,不断向他靠近。温湿的气息夹杂着清雅墨香扑在我的脸颊,声音陡然变得嘶狠:“上官去疾就那么重要吗?”
如墨的眼瞳里似乎有野火燃烧,愤怒一下子迸出。
“他是哥……”
双唇被狠狠堵住,接下的话也被深深地埋进喉咙。他似一阵肆虐的狂风,所过之处毫无保留。
极致的缺氧中,终于迎来了新鲜空气。我趴在他的肩头,张阖着微痛的双唇,贪婪地呼吸。
“究竟有几个挂在心上的哥哥?”闷闷的问声在耳畔响起。
想也不想:“只有一个!”
“那江南西泠的呢?”气息似火烧过脖颈。
认真思考后轻声回道:“算上表哥们,总共有三个。当年都是跟着泓先生学习,时间长久,所以……”
似乎是利齿的噬咬,锁骨处一阵麻痛。
“那你有几个妹妹?”凭什么我老是被动挨打!
“没有!”
“那天和墨斋竹林里散发着牡丹花香的女孩子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