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离开之前,再为丫头占上一卦吧。”泓先生拨弄算筹,片刻之后,叹道:“在你出生之时,我就曾为你占过,没想到十年之后,还是这一卦,浴火凤凰。”
我的心一紧,穿越之前,章华寺前的老婆婆曾说过,浴火凤凰,涅磐重生,忙问:“何为浴火凤凰?”
“凤凰喻指尊贵,所谓攀龙附凤,离不开皇宫权势之人。浴火则暗示人生重重风险,步步惊心,只是这一生最为凶险难测的火之劫,解劫之人却不是自己,而系于另外一人。”
坎坷命途?我微扬眉梢。
“丫头不信?”
“不完全相信。”我看着桌上的青铜算筹,表面已经被磨得分外光滑了,或许当年武乡侯便是用这幅算筹平定了天下。“如果人的一生由上天注定了,那我们又何必汲汲争取呢?我要活在当下自己的手中!”
“到底有些巾帼英气!”泓先生朗朗一笑。
“先生无法为你破解命运,只能留下一本生平所学,希望可以帮你度过难关。”说罢,泓先生飘移三步,至剑灯前,手中转动剑柄,左三圈,右一周,再压柄底,“哐”得一声,青铜剑所指书柜应声而动,露出暗格。泓先生旋转至书柜,二指一夹,取出一卷书,抖腕,书飘至我桌前。
而后,泓先生一跃,足尖轻点古剑,几个翻腾,踏着月色,飘然远去。
第三章家世赫
腊月二十,天微明,西泠柳庄的下人们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令人震惊的是,这世上竟有人到了江南第一庄西泠柳庄正门也不下马,而是策马直入,犹似在郊外草原,任马疾行,如履平地。
那人待到庄内议事大厅前,方才勒僵停马,矫健一跃而下。这时,人们才看清此人身形容貌,他年约四十,身材高大,一身戎装,面相不怒自威,使人不敢直视。这人不等西泠管事通报,挥臂推开了西泠护卫,径直跨入柳家议事大厅。
我随哥站在大厅内,只听得外面一阵喧闹,接着厅口就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朝阳的照耀下,快步向我们走来。
待离还有两三步之遥时,哥突然后退一小步,双手垂于身前,低头恭敬道:“爹。”我心一惊,立即仰起脖子,打量起这个一直神秘的爹,他典型北方人的魁梧,可这样的高,让我仰起的脖子也开始有点酸痛了。
这时,我腾空而起,被他抱在胸前,然后我趁势开始审视起柳依依心中完美的男人。眸如寒星,高鼻薄唇,线条刚毅,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透着些许沧桑,但更见成熟。
他凝望着我,声音冰冷,道:“扶柳,我的女儿?”我未作回答,只是轻轻点头。随后,他便望向厅中的柳义柏道:“上月初八,我在大风营接到急信,得知依依病重,便立即摞下公文,彻夜赶来,现在依依病情如何?”
一贯儒雅的柳义柏眼眶泛红,激动无比,大声吼道:“上官毅之,你心中还有依依吗?十年来不闻不问,如今依依早已不是你上官家的人了!”说罢,疾挥袖,转身负立,冷然道:“你我恩情已断,恕不远送。”
上官毅之眼神黯淡,面无表情,继续道:“依依一直都是我上官毅之的结发妻子,我现在问的是,依依到底在哪儿?”
柳义柏哼然一声,一甩衣袖,疾步离开议事大厅。
之后,哥遥遥指向娘的灵堂。
爹独自在娘的灵堂内守了三日后,西泠柳庄就突然来了一群士兵,我还未来得及与雨蕉他们道别,就带着娘的灵位和骨灰,与哥及爹和那队士兵北上京城。在这群男人中,幸有流苏相伴,只是流苏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转眼,大年三十夜,一行人抵达徐州。
我坐在马车里听得外面阵阵鞭炮声响,便掀起车帘,就看见了一群小孩,正玩得兴起,点鞭,捂耳,散开,炸响,然后是铃铃笑声。孩子们开心的笑容在满街红灯笼的映照下更添纯真。此时,前方开路的士兵忽勒马调头,奔到爹面前,拱手道:“禀告将军,徐州驿站到。”
爹随即扫视他的将士,威严道:“下马休息。”
其实,到现在我并不了解爹,一路上,爹与哥骑马在前,我与流苏乘车在后,与爹并无太多交流。只是从士兵们的称呼中得知,爹是西华国的一位将军,仅此而已。
哥下马走到车窗前,拂起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温和笑道:“扶柳,下车吃年夜饭吧。”
我点头,便起身下车,可能是坐太久,腿上无力,出来时竟没有站稳,身子摇晃不止,哥一笑,伸手将我抱起:“外面下着雪,夜深路滑。”我是第一次那么接近哥,能清楚得看见他一根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驿站门口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恭敬行礼道:“将军,属下已备好一切。”料来那汉子应是徐州驿长,他近乎献媚地笑道:“下官还特意备了一桌薄酒,请将军与少爷、小姐共守岁末。”
爹浓眉略皱,薄唇紧抿,哥却笑道:“那就麻烦这位大人带路,实在是饿得久了。”
驿长讨好一笑,将我们领向一条小路,通向后园。
哥抱着我跟在爹身后,这时,我才发现哥已经和爹差不多高了。我苦涩笑起,以前我一直拒绝接受哥已是大人的事实,我总是一厢情愿地把哥当成那个阳光笑容的初恋男孩。如今哥已经长大成人,可那拥有阳光笑容的男孩,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青涩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