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若新,昔事若今,故里家园,怎可忘怀。故乡之眷念与伊混同,旧时之记忆与伊入嵌。
谁不思故土矣?吾乡地在大娄山脉北麓,崇山峻岭,惟余莽莽,水绿林茂,翠迭接天。此地古为南平僚之根据,后宋季平洋渡、藻渡二河,始自开平。明末张献忠余部,奔南立寨,至民国时期开矿置局。本天朝定鼎,兴矿富业,使致人口汇聚,各筑之峡谷小镇,依河而设,毗次相连,也曾好一番旺盛。
吾回乡久居照看母亲之年,家乡矿业已衰落多载,人口流散,萧条之气息已现。昔日同窗好友纷流外地,却我好生寂寞,独吾堂妹及颐丽常伴也。平日除去书籍音律之雅兴,最兴致处仍属携堂妹与颐丽等小妹登山玩水,放飞心情,舒展愁闷。携妹出游甚多,事例不胜枚举,特记两三件如下。
家属区位于半山之上,左侧之峰有旧矿缆车道,延至山峦。某日,携堂妹、颐丽及另二位丫头登临此峰。约莫一个多时辰,行达山顶。路尽途穷,要么原路返回,要么越丛林下至溪径。吾率意问询,众丫头因系女流小辈,平昧素少野外经历,此时亢奋未绝,猎奇之心拳拳,皆喧择无路之道。
下山是途,荆棘丛生,落杉遍野,虽吾奋自开路,紧随之诸丫头窘迫于落杉针锋,皆被刺得咯咯笑怨。颐丽当日穿布鞋,受害最烈,清脆叫声不绝,时若黄鹂戏语,时若夏蝉惊鸣。彼边笑边怨曰:“洛义哥哥呀,这就是你带的路么!”。话尽,又是一阵银铃般之笑声。
临至沟底,断岩无路,数丈之下为田土。巡视周遭,皆无可为路,唯山根藤蔓蜿蜒而下。吾心眼一亮,不如仿学古罗马斯巴达与三国邓艾之例,攀藤结绳下岩。于是,首援老藤抵下。诸小妹兴致正酣,纷至效尤,吾居中途迎接。独一丫头不幸,藤断人落,吾急忙扶执之。其后,吾等沿崎岖山路上游至溪源,方尽兴而还。
距家属区之下行二三里路程,有一河流,名唤洋渡。幼时,常于河内垂钓和游泳。某日,又领堂妹并颐丽等游至河岸。夏日炎炎,流水澹澹,吾耐不住如亲之水,竟下河游泳,随行男童心亦痒痒。吾量此段水亦不甚深,尚平缓,止及肚腹,勉然同意。哪知堂妹等丫头,岸边视吾等戏水欢悦,玩心难耐,瞬间,裹衣入水,颐丽则岸边凝视不效。事后,下水之丫头因裙服之水迹败露,均受家人训斥尔。
家属区隔河之对山,山势高大雄壮,吾自小推窗即见。彼山高路远,视觉茫然,曾常疑,此山之后是何处也?于是,诉之想法于诸丫头。翌日,吾之“探险队”,带足干粮,即兴出发。
山路崎岖,阡陌相通,虽登高辛苦,诸丫头则不畏艰难,勇毅倍增。终临山顶,忽一阵山风徐徐袭来,吾等备觉清凉飒爽,挥汗于无踪。鸟瞰远山之家,又不尽相同,方知大千世界,角度不一,造化殊胜也。
颐丽此番兴致勃勃,又提议继续前进,欲究此山里子未知,吾等从是。大山之上,小峰纵横,一山方毕,一山又显,绿茵丛林漫野,狗吠鸟语如潮。路途漫漫,只怕是永无止境。又值日暮,吾便呼止前行,继而打道回府。
归途下山,若按原路往返,势必费时,颐丽献策曰:“观农家山路多“z”字形,我等不妨跃土而下,应可省时,亦有趣之”。吾投以赞许,详视伊人,不过小学六年级,十二岁之女生也,非但模样俊美,还是何等聪慧,虽尚属年幼,然常能提供辅进建议,吾不觉中对彼由衷钦佩也。
大山层层旱土,依颐丽之谋,吾等下山顺利,蹦跃之间,只闻诸丫头娇声笑语彼伏不绝。此次登山,尽吾一生,亦未尝有之,故深以难忘。
一日晨,颐丽遇我,痴痴言道:“洛义哥哥,我昨天又梦了,梦到我们去探险。”(续下:一曲成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