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飞往广州的航班上,武元同闭着两眼,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想几天来的种种情形。
冯林的妻子华楠,跟丈夫之间没有感情上的问题,事业上没有任何冲突,家中没有购买大额保单。如果有问题,会出在什么地方呢?从刘蓝天的口中得到的所有资料显示,冯、刘二人关系极好。生意平行发展,互帮互助。刘良看上去是个忠厚的人,从冯林出事之后的种种表现显示,他不具有毒杀或是骗杀冯林的任何动机。而一般对于刑事案件的嫌疑人的推理和判定,通常都是从“动机”这两个字做起。
武元同飞往广东,是要去汕头的一家公司。冯林的所有大宗业务的源头,几乎都是从这家公司做起的。武元同觉得从业务网络入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现在走的,曾经是警方的思路。警方当初是明察,武元同这回想进行暗访。武元同认为,只要在汕头与重庆之间能找到连接点的话,也许就能找到突破口。他并不认为警方无能,而是认为其中有“猫腻”。
武元同没有将飞往广东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他把所有的座机电话调至自动应答和留言,他把自己的手机报了暂停使用。他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悄悄地到达了汕头,这个整天都能嗅到鱼腥味儿的,新兴的经济型城市,到达时已是凌晨。
第二天,武元同九点起了床,尽管只睡了七个小时,但他觉得状态很好。武元同象一个地道的广东人那样去喝早茶,去澡堂子修脚。到大排档吃白水煮海虾。他想彻底地体会一下,这个空气都散发着咸味儿的城市中的人,是怎样的情形下,从“走私”这这个词中找到了自身的出路。武元同的脑子里,没有几乎所有的带政治色彩的词汇,他所铭记的,是生存的法则和生存的规律。在这一点上,武元同有时觉得自己应当被归于兽类。
武元同印了一盒名片,用的是同学的公司名称,“内蒙古草原机械有限公司”。他给自己的职务,是业务代表。业务方向,是进出口贸易。在汕头的大街小巷闲逛了两天之后,他走进了冯林的业务对口单位,“汕头园兴机械产品有限公司”。
接待他的经理姓童,并不是广东人。老家在江苏省的江阴市,五年前中山大学毕业后来到汕头,在这间公司做到今天。当童经理了解过武元同的采购意向后,气氛变得活跃和亲切起来。童经理去了一趟总经理室后回来告诉武元同,“我们总经理今晚在蚂蚁岛设宴为你接风。”“你老兄够有面子的。”童经理摇头晃脑的感叹着。武元同的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向对方公开了二百万的采购意向,哪里会有什么“蚂蚁岛”这一说。武元同打着哈哈,留下了自己住宿的宾馆房间电话后离开了“园兴机械”。他要赶回宾馆去给同学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让老同学赶紧交代公司有关部门,否则这边一去电话咨询,立刻穿帮。
蚂蚁岛的面积不大,最多有五平方公里,但岛上却是鲜花怒放,绿树成荫。加之该岛的商业开发和运作都十分到位,俨然是拉斯维加斯的缩影。晚上七点半,“园兴机械”的童经理开着一辆黑色的“宾斯”来接武元同,二十多分钟之后他们就过了跨海大桥进入岛区。灯红酒绿暖风吹拂武元同恍然置身国外,他心里不得不再一次敬佩市政府搞活经济的大手笔。
“园兴机械”的总经理姓苏,童经理介绍是侨商,持新加坡护照。席间苏总频频敬酒,盛赞内蒙风光无限,草原牛羊肥美。关于业务的事,苏总只字未提,只不断地交待童经理,一定要加强公司间的友谊,要注意建立公司间的合作桥梁。童经理是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称“是”,待酒至一半时,苏总自称“年老体弱,不胜酒力”,让身边的女秘书乔小姐与童经理继续作陪,自己先行一步了。
苏总一撤,武元同知道这场戏的过场已经走完,正本立刻就要上演,自己抢个主动先说了起来,“我们公司地处边远不发达的地区,但经济实力尚可。”“这次来汕头主要是想看看大功率进口摩托车,以及零配件的供应情况。希望能与贵公司强强联手,搭建流通的桥梁。”几句话长拉短吊,句句字字都落在实处,听得童经理喜笑颜开,示意乔秘书敬酒自己却先干了三杯,说是为了合作,为了友谊,为了缘分。
武元同一向有酒量,他可不怕灌。心想看看到底谁先倒。等到白酒换为红酒后,童经理的话也渐渐地多了,而且不断地用话试探着武元同。乔秘书先前并未喝什么酒,此时也后发制人地频频举杯,说话间亦循循善诱。一边聊着内蒙,一边聊着内蒙周边的东盟各国的情况。武元同觉得“园兴机械”有向外蒙和东盟发展业务的趋势。实际上,这也是童经理和乔秘书想让他明白的事儿。只不过是想用“点醒”的手法而已。武元同并未有所表示,只顾做考虑故作深沉。他在运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的知识。他只在酒宴结束时说了自己在汕头的时间表,还有三天,他就会离开。他知道这三天已经足够,“园兴机械”决不会任三天时间白白地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