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推理 > 致命杀机全文阅读 > 青 山 似 海 第十章

青 山 似 海 第十章


宋云飞见到了罗青山,心里踏实了。他想,再拼上个两年三年的,一定把你罗青山的根根底底,全给刨出来。宋云飞开始塌下心来,一门心思学习着做水产的生意。

阿香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她见宋云飞勤奋好学,便手把手地教着他,硬是把这“浔阳水产”批发部的经理给担起来了。宋云飞不仅业务上弄明白了,这四面八方的路子,也趟开了。就像当初罗青山到这里时一样,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往前走,到夏天快过去的时节,宋云飞的名字,在水产批发市场,渐渐红火起来。

阿香心里想,罗青山当年,是顾伟忠招进这门里的,没过两年,便在这九江飞了起来。如今,宋云飞是她招回来的,这才几个月不到半年的,便也红了起来。两个四川出来打工的人,跟这批发部,跟这九江,跟姓顾的这一家子,也不知是哪辈子结下的缘分,真是怪得很啊。

阿香把批发部中大多数的事情,都交给了宋云飞,自己坐在店中,当起了会计兼顾着厨房,日子和生意,都挺顺心的,阿香由不得心里不想,这宋云飞,要是永远都不离开,那该多好?!这并非是半老徐娘怀春,而是对于生活的真切渴望。无论是谁坐在阿香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上,都会这么想。

宋云飞也不是根木头,他觉得阿香留下自己,不但生活上处处照顾,生意上点点滴滴地指导,关键是打心眼儿里的那种信任,并非是个人,就能做到。他觉得阿香有恩于他,还不是人们说的那种滴水之恩。而是像九江面前的这条长江,滔滔不绝,源源而来。想不接受都不行。宋云飞不是那种常怀非分之想的人,他把对阿香的感激,深埋于心中。

几个月来,宋云飞已通过阿香知道了罗青山在九江的一切,包括他与顾家的一切关系。宋云飞从罗青山所作所为上分析,怎么样都将他与犯罪联系不到一块儿。一个如此勤劳,踏实,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手段凶狠的杀人犯。即便是具有双重人格,也不能将心中的恶魔一藏十数年而毫无痕迹。要说是心机深沉,隐忍不发,那这份修炼,也太过炉火纯青了吧?有时候宋云飞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药,将一个有口皆碑的好人,当作了隐藏的杀人抢劫犯!

有一点,是阿香和顾小囡没想到的。几个月来,宋云飞和罗青山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一天要是两人不通上四五次电话,那是不可能的。

由於宋云飞的关系,“浔阳水产”与“顾青山水产”走得越来越近。不仅生意上联手做,资金上相互帮衬,就连周末,不是这边请那边,就是那边请这边。

罗青山的女儿罗囡,十三岁的孩子上了初中,每天晚上一放学,准是在阿香这里吃完了晚饭,做功课。宋云飞不但辅导她的学习,也教给她许许多多的人生道理。还把自己十几年的人生见闻,当作故事讲给她听。开始的时候,顾小囡还四处打电话找。现在,只是准时晚上九点过来接孩子睡觉。到了周日两口子根本就“搭不着”女儿,宋云飞在哪儿,这孩子一准儿地在哪儿。宋云飞要出门一两天的,得先跟这孩子告假才行。连带着阿香与顾小囡之间,也是把话说开,尽释前嫌,关系处得比亲姐妹还好。造化弄人啊!

宋云飞是在秋天里最忙的时候,才发现罗青山在庐峰东路上还租了一间小平房。

那是因为他向罗青山借泡沫保温周转箱,罗青山在电话中告诉了这个地址,让他过十分钟去那小屋的门口等他。宋云飞到了后的几分钟,罗青山到了。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钥匙开了门。不到二十平米的面积,堆了半个屋子的保温箱,另半个屋子有一张小床两个沙发一个茶几。床上有被有褥屋里也很干净,看样子是常有人住。两个人往外搬着箱子,罗青山对宋云飞说:“哥,这间房子,就是十四年前我刚到九江时租下的,没住几天,就搬去了批发部。我当时也没退了它。后来,嘿嘿,后来也就不在乎这三百块钱啦。”罗青山与宋云飞论过长幼,罗青山小四个月,所以改口管宋云飞叫“哥”。

“不过也怪,这地方这么好的位置,却一直没拆没建。这些年,我就拿它当个库房,要是在这儿睡个午觉什么的,挺方便。”宋云飞去过他家,在潘阳湖边上,是当初顾小囡要睡觉时能听见湖中的涛声,才把家安在了湖滨。离市区有点远,开车也要半小时。罗青山的理由成立,宋云飞根本就没多想。只是在后来的一天中午,罗青山拉着宋云飞,两人悄悄跑这儿猫着喝酒,喝出了点儿状况。

罗青山喝得有点儿多了,有些兴奋,话也特别多。他拉着宋云飞打赌说:“哥,你信不信,这屋里除了这些箱子,还有钱。但我赌你找不到。”“不信你找找,找到了有多少,都分你一半儿。”

宋云飞自己喝着酒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罗青山一下子急了,还非让他试着找找,说话时漏出来一句,让宋云飞听了睡不着觉。罗青山说:“唉呀,叫你找你不找,是不信我?告诉你,这里不但有钱,还是一笔大钱,我十四年来从没有动过这钱里一分一文。你找嘛。”宋云飞仍然没动,自己抽着烟,盯着罗青山的眼睛。

罗青山认为他还是不信,醉眼迷糊地笑了起来,“哈哈,看你那个样子,好像我说的是神话一样。我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他顾家有钱,才跟顾小囡结的婚,我是为了报师傅的恩。我罗青山,到九江来的时候,恐怕顾家还没我的钱多哈。”

“哥,我从小没爹没娘,更无兄弟姐妹。你我两兄弟有缘,我是拿你当我的亲哥才跟你说的,哈哈,哈哈。”笑着笑着,罗青山哭了。而且,是伤伤心心地大哭了一场。宋云飞心里能够理解,一个孤儿,对于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亲人的那一份失望和痛楚。

但他不敢肯定,罗青山痛苦的所有原因。但宋云飞知道,一个人心中的黑暗积压得太久,有时也会犹如火山喷发。

那一次之后,罗青山就再也没提起过什么钱不钱的事,尽管,他俩仍然常常地去那小屋喝酒,喝茶和聊天儿。

宋云飞原先就仔细地想过,当年的那个案子,如果是一个人做下的,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如果嫌犯抵死不认罪,还真是办法不太多。

当初,从丢失的面包车中曾取到一个指纹。凭他现在与罗青山的关系,要弄一百个指纹都没问题,但那要等基本确认之后才能行动。当然,要是罗青山口中所说的那笔钱是真的。很有可能便是从银行劫走那笔款子。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罗青山没有用掉它,就无从得知了。但如真的起出了赃款,那一切就简单多了。

但这么一丁点儿大的一间屋子,搬箱子是几乎都倒了个,能藏在哪儿呢?宋云飞想到了三个地方。天花板,夹墙,地坑。

宋云飞找不出理由一个人待在这屋里,但他想这只是暂时,他一定会有机会达成这个希望。他需要耐心,再耐心地等待。但从宋云飞现在的心里来说,他还真不愿意从这屋里找出点什么,他但愿现在几乎天天面对的这个罗青山,并不是他宋云飞要找的人,并不是那杀人抢劫的罪犯,而只是他的好兄弟。

宋云飞的心里悄悄地滋生出一个想法,如果明年,还找不到他要找的罪犯。他就回到内江,回到局里,向领导述职后,辞去一切,到九江来,跟罗青山在一起,卖一辈子的鱼虾,直至终老。

人的任何思维和行为,都有疲劳极限。届时,便是返璞归真。

宋云飞时时刻刻地关注着罗青山,而有一个人,却在默默地,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这个人,就是阿香。

人们常说漂亮的女人都粗心,这句话,用不到阿香身上。记得当初在劳务市场时,阿香曾问过宋云飞“有没有文化”。当时,宋云飞为了与自己打工的身份相称,谎称“读过一点儿书”。正是这一点儿,首先引起阿香的怀疑。第一,她觉得宋云飞写出来的字儿,龙飞凤舞地好看。第二,顾小囡的女儿罗囡的功课,被宋云飞辅导的回回都考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光是这两点,就不是那读过一点儿书的人能做到的。

宋云飞与客户谈生意,聊天儿,轻松自如,出口成章。而且还常常引经据典地讲些道理。还有,买回来的那一大摞关于水产品的书,那不是只有一点儿文化的人能看懂的。可人家是学过就用,用了就行。理解和阅读能力,这个宋云飞,不是个状元也是个秀才。

所有这些,加上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其他优点。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落到四处打工的境况?还有,据他自己讲,家中仍有老父老母,可从未见他往家中写信,或是打打电话。他这个年龄,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居然从未结过婚。为什么?

阿香的心里,堆满了一大团的迷。她扯了这头乱了那头的自己在心里过上过下。有时忍不住想问,但又觉得问不出口。阿香也用钱试过他。两万元钱放进抽屉没上锁,到了第三天,抽屉与桌子间粘的那根头发丝,好好的还在上面。但这个阿香解不开的迷,不久之后,终于让她给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