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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烟,熏进你的眼(2)


  进了小区,他发现小区的大门口新设了一个岗亭,有两个保安坐在里面,看到他的车,把他拦了下来,记下了他的车牌号,其他没多说什么。

  打开车门,一扭头看见搁在后座的纸盒,愣了愣,他弯身拿了过来。

  多么匪夷所思,白雁竟然是那个传得滨江满城风雨的女侠。

  康剑不敢以她为傲,只觉着心如断了线的风筝,晃晃悠悠地直坠谷底。

  在她最需要他时,他离她几百公里。

  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一幕。这就是天意吗?

  柳晶看着康剑自责地惩罚自己,预感到一场风暴像要到来,摸摸鼻子,小心地避进卧室,门掩上,但留了一道缝,以防白雁一旦遇到不测,她好冲出来。

  白雁抿了抿唇,把头别了过去,装得很自然地问:“你是不是来拿冬衣的?”

  康剑不吱声,自顾走过来,把她按坐在椅中,解开纱布,**着那面目狰狞的细细密密的伤口,他把嘴唇咬出了一圈血印。

  “康领导……”白雁突然觉得自己很脆弱,莫名地眼眶就红了。

  “刚起床,还没洗脸吗?”康剑轻问。

  “嗯。”白雁低下头。

  他转身走了洗手间,不一会拧了条热毛巾出来,替她擦了脸和手,给她倒了杯茶,觉得不太烫,才端给她。

  “现在想喝粥吗?”人刚睡醒,不一定有胃口。

  “中午吃得太多,这会不太想吃。”离得这么近,白雁看到康领导眼角处多了几条细细的纹路。

  “嗯,那一会和柳晶一起吃吧!她这两天都会住在这里?”

  “是的。”

  “白雁,我今天把所有的衣服全拿走。”康剑叹口气,摸了摸白雁冰凉的手指。

  “好啊!康领导,你还挺自觉的。”白雁弯起嘴角笑了,又露出了小酒窝。

  康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松开,起身,推开卧室的门。

  柳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衣橱打开,一件件的衣服叠起,装箱,接着,提着两只大大的行李箱下去。这不是雁的衣柜吗,怎么放着康领导的衣服?

  白雁只手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淡然地看着他出去、进来。

  “白雁,你送下我。”提着行李下去的康剑突然空手上来,站在门口要求道。

  “你不知道跨几级台阶还是楼梯灯又坏了?”白雁拧拧眉,问。

  “我就是想你送我下楼。”康剑不由分说,拖着她就走。

  “我送你下楼后,你保证再也不来打扰我?”白雁提出条件。

  康剑看着白雁的眼睛,目光寂静无波,“好!”

  白雁也说:“好!”

  他牵着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小心地扶着她,慢慢地下了楼。一出楼梯口,北风一吹,白雁不禁打了个冷战,本能地缩起肩。

  “现在你上车吧!不送!”也不需要再见。

  康剑突地拉开车门,把白雁推到后座,他跟着坐了进来,把门关得严严的。

  “你要干什么?”白雁挑眉。

  康剑叹口气,“柳晶在屋子里,有些话不方便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进白雁的掌心,“白雁,这上面是我工作之后的稿费和奖金,数目不很大,但也不算小,我本来准备是想时不时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我们离婚了。你留着,想要什么惊喜自己买。密码是你的阴历生日。”

  “康领导……”白雁震然,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他突然给她这个,让她觉得很不安,很心酸。

  “白雁,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有人找到你,你要坚持一点,我们是离婚夫妻,你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合法财产,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康领导……”

  “这个小区住的人多,对面又是市场,很杂。你还是搬回原来那个家吧!那边属于高档小区,保全做得好,相对于这里,要安全太多。如果嫌房子太大太空,那把它卖了,另外买一套适合自己住的,但尽量要买好一点的,一定要善待自己。”康剑温柔地摸着白雁的脸。

  “康领导,你……干吗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向我行贿?”白雁拍开他的手,问道。

  康剑苦涩地一笑,“白雁,我以前是做过许多蠢事,可是我也爱过你,你怎么就记不得呢?”

  “我只记得你有两天没给我电话了,你老实交待,做什么去了?”白雁凶巴巴地瞪着他。

  “去了云县。我父亲突然在那边吐血休克,经过抢救,人是没事,可是现在犹如个智障人士,目光呆滞,不发一言,没人照顾,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不吃不喝,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我把他从云县送到省城一院,在那里接受观察。医生说他可能是刚退职,心理落差很大,又碰上了什么打击,就成了这样。”

  “这个打击可能和我妈妈有关吧!”白雁想起康云林前几天告诉自己要去云县求婚的事。

  “我猜也是,不过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父亲识人不清。”康剑平淡地说。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可又感到心暖。现在,他们终于能平静地正视康云林与白慕梅之间这件事,没有怨,没有恨,闲聊家长里短。

  “那家里现在一团乱了,吴嫂要辛苦了,又要照顾你妈妈,又要去看护你爸爸。”

  “我……想把我爸妈送到北京一家疗养院去,那边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吴嫂,我给她一笔养老钱,让她回老家去!白雁,我一直都担心我妈妈接受不了我爸爸生病这件事,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好了,从今以后,她终于能睡安稳觉,再也不会患得患失,我爸爸真正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一定很爱很爱他……”白雁说这话时,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有点为李心霞感到心疼。

  “也许吧!”康剑鼻子也发酸,“每个人对爱的演绎都是不同。他们做仇人做了半辈子,能有这样的后辈子,罢了,有失也有得。爱,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对不对?白雁,我不送你上楼了,好好照顾自己。”

  他从另一边跳下来,再绕过车头,替白雁开了门。

  白雁低头举起伤手,借着路灯细细地端详着,自言自语道:“唉,也不知哪天才能好,柳晶只在这里住几天,以后该怎么办呢?”

  康剑心颤颤的,“我……以后给你打电话……”他不敢去接白雁的话。

  “说话算话?”白雁探过头,半个身子缩进了他的怀抱,像在躲风。

  “嗯!”他允许自己伸出手,环住她的纤细,她的柔软。

  “每天都打,早晨汇报一次,晚上汇报一次。”白雁得寸进尺,伏在他怀中,咬着他的手臂。

  “好!”

  康剑走了,车开得歪歪扭扭,尾灯跟着摇摇晃晃。

  白雁等看不见了,用尽全部心力抑制的泪哗地一下流了出来。康领导今晚表现很怪,像是一个临终之人,在交待后事。每一句话都感人腹肺、真诚备至。如果没有猜错,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是预感到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人在最危险的关头,本能的反应是自救,可是他在那时,却想着了另一个人,这是为了什么?

  他的工资、存款和房子全部给了她,现在又给了她一张卡,白雁知道这张卡上的钱不会是什么奖金,有可能是龌龊的、肮脏的。可是这龌龊、肮脏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此时,她捏着那张卡,任泪肆意流淌,心中已一片澄净。

  白雁等情绪平缓了,才回屋。门半掩着,柳晶不在卧室,也不在客厅,桌上纸盒子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柳晶?”

  “我在这里。”洗手间传来一声闷哼,“雁,我也不知是冻了还吃了什么,肚子突然好疼。”

  有一种感觉,叫陌生。

  有一种感觉,叫久违。

  淫雨霏霏,柳晶下了公车,刚把伞打开,隔着漫漫的雨帘,看到简单站在医院大门口,焦急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本能地伞一低,遮住了整个身子。

  柳晶与李泽昊订婚早,这份感情毫无悬念,她没有过被男生追求过,更没有男生为她站过门岗。李泽昊从省师大过来看她,总是先给她电话。她忙不迭地到医学院为他借宿舍,咬牙省下一叠饭菜票,在他来的那天,早早地到车站等人。

  柳晶的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冰凉的雨丝也浇不去脸上的羞红。她把伞稍稍抬了下,偷偷看过去。简单来了不是一会,半个肩都被雨淋湿了,裤管也是如此。

  他差不多每天都给柳晶打电话、发短信,想和她谈一谈。柳晶是真的没那个谈谈的勇气,只得做了只驼鸟,把头埋在沙子里,躲一天,算一天。

  简单没办法子了,只能到医院门口捉人。

  柳晶并不会自恋地认为简单是来为自己站门岗,她知道简单是个君子,莫名其妙地和她上了床,总得解释一下,说点什么。

  说什么?酒后乱性呗!

  柳晶急得团团转,瞧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眼看就要到上班时间了,要是迟到,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泡汤了。

  女人,没了爱情,再破财,不是亏大了吗?

  柳晶一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与简单隔了三步距离时,她假装不期而遇地一抬眉,微笑,“简秘书,你怎么在这里?”

  简单看着柳晶,突然张口结舌,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来之前,他不仅打好了腹稿,甚至还草拟了一份书稿。

  简单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没做过惊世骇俗的事。谁会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玩一夜情,虽然一夜情未能得逞。人家玩一夜情,都挑陌生人,他偏偏挑了直接领导的前妻的朋友,两人还一同做个伴郎、伴娘,太恐怖了。

  不过,他太专注于恐怖,反而没有分心沉浸于失恋的痛苦之中。其实,他这几天,就很少想起以前的女友,脑子里整天盘算着怎样和柳晶说这事呢!

  柳晶见简单久不答话,正中下怀,“我快到上班时间了,先走一步。”

  “我有话要说。”没等她逃脱,简单成功地抓住了手臂。

  肌肤的碰撞,两个人都情不自禁颤栗了下。

  “简秘书,如果你想说周六晚上那件事,我们是成人,都清楚那是个意外,别往心里去,也别在脑子里留下太多的画面,然后,你工作,我上班,一切都没改变。”柳晶像连珠炮似的,啪啪说了一串,抽臂。

  “就这样?”简单心里面无由地一恼。

  “不然还能这样?”柳晶就差向他求饶了,时间就是金钱呀,又过去几分钟了。

  “我……”简单张张嘴,把她往路边拉了拉,免得挡着进来的车辆,“我认为不止如此。”

  “简秘书,我知道你想斥责我品德低下、作风随意。其实,你不需要说,我自己已经深刻反省过了。对不起,简秘书,都是我不好……呜……”柳晶突地轻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一僵。

  简单讶然地转过身,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站在一个气质斯文的男子,手里提着个保温瓶。

  久违的保温瓶。

  柳晶不由回忆起她和李泽昊甜蜜的时光,他比她擅长厨艺。冬天,舍不得她值夜班辛苦,有时间,他就会煲点汤给她送来。她接过保温瓶,两个人坐在楼梯口,他看着她笑眯眯地喝着,突地,她鬼鬼地凑过脸,两个人就吻到了一处。

  今天,这保温瓶又是送给谁?

  柳晶身子一晃,像是站立不住,她不禁抓紧了简单,往简单怀中靠了靠。

  简单从柳晶的表现中,一下子猜测出对面的男人是谁。想起柳晶曾陪他喝酒消愁,他忙义气地把手臂张得更大,环住了柳晶的腰,虎视着李泽昊。

  生活有时候很戏剧,有时候很狗血,但这就是事实。李泽昊苦涩地一笑,叹道。

  人,最怕比较,也怕时光。

  有了比较,才知道自己原先曾经有多幸福过。

  有了时光的打磨,才让他清晰地看穿一个人的真实本质。

  十四年,柳晶对他的爱能一如往昔,而且是越来越浓,老公长,老公短,叫得他感觉自己像是世上最帅最优秀的男人。

  他与伊桐桐不过才四个月,两个人之间却已变得如路人一般陌生,有时连眼神交会都没有。他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可是两人之间比分手的恋人还要冷漠。

  她总是在他的面前,拿他与康剑比较。这个不如,那个达不到。最后,她很讥讽地告诉他,他连康剑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她现在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听了伊桐桐的话,他没有生气,也许生气这个词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

  他变得沉默,替自已感到可悲,替伊桐桐感到可怜。

  现在这一切,是他们的报应。

  爱情,真的不会在原地守候。

  李泽昊无言地看着那个紧紧抱着柳晶的男人,把保温瓶往身后避了避,低下眼帘,转身走开了。

  “他……他什么也没有说。。。。。”柳晶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

  “那是他没脸说。”简单哼哼,皱着眉头看柳晶,“你哭什么?”

  “他看上去很瘦、很憔悴……”

  “你舍不得他?”

  “不是,”柳晶摇头,“就是有点唏嘘。你说他今天是来找我的吗?”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简单挑眉,斜睨着她,“你今天到底要不要上班?”

  “啊,我被你害死了。”柳晶尖叫一声,拭去泪,踩着水花,一路小跑地冲进门诊大楼。

  简单看着她狼狈的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后,一愣,晕了,他还说和她说事呢!

  柳晶侧着身,趴在门边,看着简单又是皱眉,又是挠头,忿忿不平地往处走去,偷偷叹了口气。

  刚刚躲在简单的怀中,男人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脏突突乱跳——这样有依靠、被呵护的感觉,真的,久违了。

  柳晶上班,进来的第一个病人,是林枫。

  林枫又怀孕了,脸色比从前丰润了许多,眉眼间都是豪门贵妇的满足。自从上次流产之后,她没有再回医院上班。她一个月那一点点的工资,还不够她老公喝一次茶呢!

  怀孕十二周,胎儿心跳有力,胎音也非常好。”妇产科主任亲自为林枫做的孕检,笑着替她拉下衣服,说。

  林枫请柳晶把通往外面的门关上,“卢主任,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个B超?”

  “你现在没必要做B超的。”主任不解。

  林枫脸一红,“我想看看胎儿的性别,不瞒你们,如果是女孩,我就不想留。”

  “为什么?”柳晶很吃惊,“女孩怎么了,你不也是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