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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月亮代表谁的心(3)


  “不,你应该很庆幸。”白雁看着伊桐桐越走越近,好整以暇地把手中的奶茶杯扔到商场前的垃圾筒内。

  伊桐桐也看到橱窗前的两人,一愣,折身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能说几句话吗?”伊桐桐冲白雁冷冷地点了下头,转眼看柳晶。

  柳晶求救似的看白雁。

  “那你们谈,我先回去了。”白雁见死不救地装没看见。以她对伊美女的了解,能这般放下手段找上柳晶,必然是和李泽昊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她可是清晰地记得那天在湘菜馆,李老师为柳晶的不耐寂寞大发雷霆之怨,而这股幽怨好巧给伊美女听见了。

  “雁……”柳晶急了。

  “不会耽误你太久。”伊桐桐说道。

  “乖,去吧,待人要有礼貌。”白雁顽皮地挤了挤眼,转身向公车站走去。

  柳晶无奈,很不情愿地和伊桐桐进了路边一家咖啡馆,找了个靠窗位置。

  “有事快说吧!”柳晶想说的是“有屁快放”,但她想了下,换了种说法。

  “你最近和泽昊见过面吗?”伊桐桐优雅地用小勺搅着咖啡,小心地掩饰着眼中的紧张。

  柳晶拧起眉,“伊老师,我和你不同,我没兴趣和其他女人的男人见面、约会!”

  伊桐桐紧绷的表情一松,“喔,其实偶尔见个面也没什么,分手后还是朋友。”

  “也只有伊老师有这样的博爱。”柳晶冷笑。

  “其实,我知道泽昊他对你仍然有一点负疚心理,但任何事可以迁就,唯独感情不能。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因为我当初也这么痛过。”

  “伊老师,”柳晶有点抓狂,“你今天要和我谈的就是这些吗?你们有多恩爱、甜蜜,我亲眼见过,你不需要再细细地描述。至于李泽昊是不是负疚,我没立场管,对于我来说,他已经连路人都不如。”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绝情如你,柳护士。你可以不祝福我们,但你要理解我们。我和泽昊希望你能早点找到一个属于你的真命天子。”

  “伊老师,你的工作一定无聊得透顶,时间多得无处打发,所以才会操心起我的情感问题了。我找不找真命天子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柳晶命令自己深呼吸、镇定,不然下一秒,她一定会把一杯咖啡泼向对面这个面色泛白的女人。

  “当然有。你一天不嫁人,泽昊心里面的结就不能松开,我们的幸福就不完整。,我既然决定了要和泽昊一起,就希望得到他的全部。”

  柳晶又惊又怒,“伊桐桐,我真为你的理直气壮拍手叫好,可是你有没有觉得我没这份责任也没这份义务做到这些呢?你有本事让他忘了十四年的感情,投入你的怀抱,怎会没本事得到他的全部,你太小瞧自己了。”

  “我当然有这份自信。我和泽昊只是想关心一下你而已。”伊桐桐端着咖啡的手微微颤抖着,单薄的嘴唇张开又抿紧,抿紧又张开。

  事实上,她早已溃不成军。自上次李泽昊打了她两巴掌之后,她与他之间就陷入了死局。但也是那两巴掌,也是那个雨夜,康剑把她送到电梯口说的那几句话,让她彻底地反省自己。

  反省的结果是,她不能再挑三拣四,不能再东张西望,如果不揪着李泽昊,她会输得惨不忍睹。

  女人赔不起的,就是岁月。人,最终要服从现实。

  这次,她没有逞强,主动找李泽昊说话。李泽昊也不是不理她,但对她一下子就和其他同事没什么两样了。两个人不再同进同出,不再一起吃饭,而她的公寓,李泽昊再没踏进过。

  她的心开始着慌了,感觉李泽昊脱离了她的掌控,离她越来越远。

  圣诞连着周休,放两天假,她想约李泽昊一起出来聚聚,好好地沟通一下,改善关系。

  找不着李泽昊的人,手机也关机了。

  她看到柳晶,只不过是想试探下李泽昊和柳晶现在怎么样了,听了柳晶的话,她心里面安定了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就省省吧!”柳晶呼地站起身,“拜托你以后看到我,就当不认识,而我也会这么做的。你慢慢地喝,先走了!”

  柳晶出了咖啡馆,连呼了几口清冷的空气,堵塞的心也没好转,再也没心思逛街,拦了辆出租回家。

  夜幕完全降临,眼前的高楼灯火通明,柳晶扭头看着窗外,很没出息的,泪哗哗地往下流着,觉得又窝火又蹩屈。这世间哪有天理,那个女人抢了她的未婚夫,还要求她保证他们幸福、完美,真是变态、人性扭曲。

  哭哭啼啼地下了车,边抹泪边往公寓走去。

  “晶晶……”黑暗里,突然走出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柳晶吓得打了个激零,借着远处的路灯,看清来人原来是李泽昊,气不打一处来,扔开手中的包,怒吼道:“你个陈世美,你们真的以为我很好欺吗?告诉你,我不仅不会祝福你们,我要诅咒你们,你们不会长久;就是长久,也是互相折磨,不会幸福;就是幸福,也不会有孩子;就是有孩子,那孩子也是又笨又痴……”

  “我已经和她分手了。晶晶,你还要我吗?”李泽昊上前一步,打断她的咒语。

  柳晶身子一摇晃,“咚”地一屁股跌坐到雪地上。

  他说:失去方知珍贵。

  他说:最初的才是最真的、最美的。

  他说:爱不只是一种感觉,还是一种相互间的尊重,更是细水长流的感动。

  他说:他是鬼迷心窍,迷失了方向,现在回头,才知道错过了一个天下最好的女子。如果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相信自己有能力给予她物质上、精神上最好的回报。

  他说:人生没有几个十四年,他想牵着她的手,再走过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十四年,直到牙齿掉光光。

  他说:滨江是个让我无颜面对的地方,柳晶,跟我去深圳,我们忘掉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但是,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也会愿意为你留下。

  李泽昊发挥他在讲台上的特长,一口气对着柳晶讲了足足有一节课的时间,中途没有停顿。

  说完,他就像是一个为自己申辩完的犯人,站在被判席上,静静地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要吗?柳晶问自已。

  在他们刚分手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也梦到过,他回过头来找她,恳求她的原谅,说他是被美色所惑,一时把持不住,做错了。她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是柳下惠,要求不能太高。看在十四年的感情份上,她咬咬牙,催眠自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他是她深爱的男人。这就如同男人戴绿帽子一样,如果你能接受,日子就继续,如果不能,就分道扬镳。

  晚上,独自躺在床上,外面的一切声响,她都误以为是他回家的脚步声。她一次次地起床开门,只见淡黄的灯影照在空荡荡的楼道上,她对着空气无助地叹息。

  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夏天结束,秋天来了,然后是冬天。既使她像走马灯似的在外面相亲,她的心还总为他留着。可是,她没有等到他回头,而是看着他与伊桐桐日渐情浓。她清晰地记得自己躲在街角的大树后,看着他与伊桐桐相拥着经过,他穿着时尚、发型新潮,温柔地看着伊桐桐,眼里都是笑意。他们走后,她从树背后走出来,抹了把泪,转过身去。

  现在,他说他要回到她身边了,她的心为什么这样平静?

  “晶晶,你出个声呀!哪怕是骂我,也可以。”柳晶的眼神无波无澜,看得李泽昊心里面打鼓。他伸出手想抓住柳晶的胳膊,柳晶阻止了他。

  “对不起,李泽昊,我想你搞错了,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柳晶低头,掸去身上的雪屑,把掉在地上的纸袋一一捡起。

  李泽昊彻底惊呆了,脸冻得通红,瞬间又煞白,然后又如充了血般,火辣辣的发烫。

  “你这样说,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确实是做了无法宽恕的事。可是,晶晶,我爱你,很爱很爱。如果你真的讨厌我,我会永远从你面前消失。如果你能原谅我,哪怕现在不能,只要你肯给我机会,等多久都可以……”

  “李泽昊,”柳晶打断了他,“感情是双方的,不是全由你一个人的意志所主宰,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说复合就复合。当我哭着求你回头时,你说什么了,你说你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不能再伤害第二个。你当时很坚决,决定做我的罪人,现在干吗要出尔反尔?十四年呀,不是十四天,你放手得很洒脱,很坚决,那就让洒脱进行到底。”

  “晶晶,我错了……”李泽昊喃喃地嗫嚅。

  “这个错和你学生把作业写错是不一样的,没有办法订正。”

  “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别人吗?”李坚昊心猛地一沉,绝望地问。

  “和别人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可能是怕了吧!如果复合,再出现一个李桐桐、刘桐桐、吴桐桐,我们又会怎样?”

  柳晶深呼吸,心里涌上来一种强大的、无处言说的委屈,让她的眼眶有点湿润,想哭,可是又被什么东西堵着,所以哭不出来。

  “我们会经得起考验的。”李泽昊鼓起勇气,握住了柳晶的手。

  柳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李泽昊,我不是不信你,我现在,是对自己不自信了……”

  说完这话,她挣脱开李泽昊的手,发了疯似的往回跑。

  “晶晶,我会让你再次相信我的。”李泽昊在身后,大声宣告。

  柳晶抿紧唇,冲到楼上,门一打开,她跑进去,“砰”地关上,然后,泪如雨下。

  第二天,柳晶眼肿肿的去上班,把白雁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受了伊桐桐的气,柳晶说不是,白雁再问,她怎么也不肯开口。

  接下来两天,柳晶更加少言少语,常一个人坐在一边,呆呆出神,要不然就是埋头做事,让自己忙个不停。

  白雁吃饭的时候,遇到冷锋,和他说起柳晶。

  “她心里面装了事,需要好好地消化,你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冷锋还是这句老话。

  柳晶是藏不住事的人,就连和李泽昊刚分手时,也没这样,白雁真不放心,想着后天是元旦,决定把简单约出来,四个人吃个饭。

  “元旦有什么安排?”冷锋问道。

  “我只休两天假,能有什么安排,睡觉、逛街。你呢?”

  “我去姐姐家看看,春节时,军校里的同学约了在北京聚会,我不能过去陪姐姐过年,先把新年礼物送过去。”

  “明天会去北京吗?”

  冷锋笑,“明天应该不会,那时,他估计不是在俄罗斯就是在蒙古。如果你想去北京,我可以顺便捎带。”

  “我真没去过北京。”白雁很向往地撇了下嘴。过年,康领导回省城陪他爸妈,她回不了云县,又是一个人。

  “那一起去吧!”冷锋抬眼,鼓励地看着她。

  白雁摇头,“你们是同学,我像个傻子似的跟在后面算什么。春节时,我没事,就帮其他同事顶班。”

  冷锋皱皱眉,低头吃饭。

  元旦前一天,白雁下班有些早。这天有太阳,出医院时,西方天空还挂着一丝残晖,照射在未融尽的积雪上,折出五彩的光线。

  市政府今晚在招待所新年会餐,康领导不回来吃饭,她不着急回家。把自己裹得严实实的,一路逛着,随意地走走。

  不知怎么走到了滨江大剧院前,她习惯地扭头看海报栏。新年,剧院不仅有新进的几部大片放映,晚上还有戏曲表演。白雁看到最显目的位置上贴着白慕梅手拿团扇、在花丛中扑蝶的宣传照,停下了脚步。

  画报上的白慕梅眉眼带春、风情万种,在珠翠、锦裙、浓妆的帮衬下,看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看来,她过得和从前一样的好。

  白雁涩然地倾倾嘴角,收回目光,突地看到剧院的台阶前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宾利。浅浅的暮色中,车门一开,一位四十多岁稍微有些发福的男子下了车,手一伸,从车里挽出一个身着狐衾、梳发髻的窈窕女子,女子娇笑着,如同长在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黏得紧紧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地搂着上台阶,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女子侧过了身,一眼看见了白雁。

  四目相对,不温不热。

  “白小姐,看什么?”男人笑问。

  “我在看风景,黄总。明晚我的首演,你会来捧场吗?”白慕梅扭回了头,用在舞台上诉情的嗓音嗲嗲地问。

  “我不仅要来捧场,还要送花,把你的化妆间都堆满了,让你做个花仙子。”

  “我只要玫瑰哦!”

  “美人的话,我言听计从。”男人的声音暧昧而又兴奋,几许急不可待。

  语声越来越远,两个人消失在剧院高耸的石柱间。这是白雁从小看大的场景,她很习惯,不意外。对着夜色呼了两口白气,她向公车站走去。

  上了车,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一看,眼闭了闭。

  “我今晚上十点钟后,可以拨出二个小时,一起喝杯咖啡?”白慕梅问。

  “天太冷,我不想出来。”

  “哦,你如果想看戏,我给你留两张票。”

  “我不想!”白雁回答得很快。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

  “你没别的事,我挂了。”白雁先出声。

  “你还是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男朋友住一起。”

  “你谈男朋友了?”白慕梅语调上扬,好像很惊讶。“他是干什么的?”

  “国家公务员。”

  “是康剑?”到底母女连心,白慕梅一下子便猜中了。

  “嗯!”

  “你们不是离婚了?”

  “离婚后可以再谈恋爱呀!”白雁语气愉悦。

  “你还真执著,随你的便,我排戏去了。”白慕梅没好气地挂上电话。

  白雁放好手机,深呼吸,笑意浅浅。

  康剑喝得微醺,过了十二点才回到公寓,白雁已经睡了。他没开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下来,揽住白雁,白雁嘟哝地探过头,埋在他的颈窝,“领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婆!”康剑吻吻她脸腮,吻到了一点潮湿,他一愣,“白雁?”再摸到枕头,枕头也是湿的。

  他坐起,要去开灯,白雁抱他紧紧的,“不要,我没事。康剑,如果我们不能一辈子到老,那就不要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不管怎么样,我们就要一辈子不分开。”

  “怎么说这种傻话?”康剑躺回去,把胳膊垫在她头下,让她搁在他胸前,“我们苦尽甘来,好日子刚开始,这辈子我嫌不够,我还想要下辈子呢!”

  白雁吃吃地在他怀中笑了,“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