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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该来的都已上路(5)


  “领导,这是手术室的座机,是为了联系手术而设置的。”白雁含蓄地说道,“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我们占着线路,好像不太好。”

  “哦!”康剑悻然地挂了电话,猛喝了几口水,才把脸上的潮红给抑下。

  白雁慢慢把话筒放下,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白护士。”冷锋从走廊另一端走了过来。

  白雁条件发射地直起腰,悄悄地挪离座机。“冷医生,有什么事?”今天,泌尿科没有手术安排,他这股寒流袭来干吗?

  冷锋摸了下鼻子,看看旁边没有其他人,问道:“你明天要不要加班?”

  “明天我休息。”

  “那明天早晨,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车六点到你小区大门口,到时再告诉你。”

  “六点?”白雁瞪大眼,那也太早了吧!

  “起不来?”

  “不,可以的。时间要多久?”

  “后天中午回来,你会开车吗?”

  “我……有本本,可是没什么碰过车。”

  “哦!”冷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走了。

  白雁云里雾里的,好半天才回过神。

  后天,那不是在外面要住一个晚上吗?那康领导的输液怎么办?给婆婆大人住的客房还没整理呢,可是,可是……谁有勇气得罪那股“西伯里亚寒流”?

  白雁眉毛、鼻子急得皱成了一团。

  白雁走投无路,想来想去,能救她危难的,好像只有柳晶了。

  “凭什么,我也是有老公的人,为什么要去帮你陪老公?”柳晶一脸没商量,头摇得像拨浪鼓。

  白雁不敢说出是冷锋找他,双手合十,像拜观音似的,一个劲地求柳晶,“你是救苦救难的大美女,这次就行行好吧!下次我也帮你陪一次老公好了。”

  “去!我家李老师这辈子只能对我一个人好,眼里只能容我一个,宠我一个,陪着他的只能是我。我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老公,其他色女想沾边,我灭她满门。”

  白雁打了个冷战,陪着笑脸,“我不陪好了,我行贿行不?”柳晶与老公是从小订的亲,真是前世的情缘呀,两人还就对上眼了。十几年的感情,两个人不仅不腻烦,还越来越浓。如果李老师真的生出异心,柳晶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晶眼睛转了转,“行贿呀!”兰花指托着下巴,俏脸露出一丝诡笑,“如果你送我两张《阿凡达》的电影票,我可以考虑考虑。”

  白雁双肩一耷拉,瞅瞅外面火辣辣的日头,“我……能折合成人民币给吗?”

  柳晶杏眼圆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是个守财奴,看到钱就挪不动腿?”

  白雁忍气吞声,幸好今天还属于在院长恩准的假期内,顶着一轮毒日,站在影城门口,认命地夹在一群发出汗臭的人中,慢慢地往前挪动。

  晚上回到家,康领导已经回来了,站在厨房里,又是开冰箱,又是查看果篮,嘴角噙着一丝隐隐的笑意。

  “你脸怎么晒成这样?”听到开门声,他走出厨房。

  他老婆满脸油光,散发出灼人的酡红,一看就是在外面烤久了。

  “别提了。”排了三个小时,总算买到两张票,打电话让柳晶过来,她亲吻着两张票,就忙着给老公报喜讯,把买票的人竟然给忘了。“你先抓紧时间去冲过澡,然后我就给你输液,两瓶水,得挂得晚上十一点呢!”

  “我想先吃晚饭。”康剑叫住上楼的白雁。

  白雁闭了闭眼,“好吧!”

  上楼换了衣服,扎起围裙,头昏昏的,没心思煮什么花色品种,冰箱里有速冻水饺,她下了一袋。又切了根莴莒,凉拌,她用的是虾仔酱油,多淋了些麻油,一端上桌,康剑就觉着胃口大开。

  “别喝凉水,”饺子有点咸,他吃得口干,拿起一瓶矿泉水就拧瓶盖,被白雁抢回,进厨房,从咖啡壶里倒了杯温开水给他,“扁桃体还没全好呢!”

  他笑笑,接过。

  白雁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只饺子,就搁了筷子,只是猛喝水。

  “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但明天有点事,很早就出发,我和柳晶说过了,她过来帮你输液。”

  “明天不是周六吗?”康剑问道。

  白雁斜睨了他一眼,“周六又怎么了,你不是正常无休吗?”

  “我偶尔也可以有个例外。”

  “你是领导,我是被领导的,被奴役的还不都是被领导的,我没例外。”

  康剑心情突地坏了,“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才故意出去有事。”他联想到早餐上桌上,孤伶伶一个人吃饭的情景,忍不住问道。

  “哇,知我者,康领导也!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白雁扯了下嘴角,面皮抽动了两下。

  “什么时候回来?”他想着那个没有说出口的惊喜呢!

  “周日中午。”

  “那么久?”音量戛地高了八度。

  “我也不想,但这是工作,工作!”白雁站起身,无奈地摇摇头。

  康剑默默地把盘中的饺子吃完,帮着收拾碗筷,“好,我在家等你。”他突然说道。

  白雁哦了一声。

  因为康剑精神不错,晚上就坐在客厅里输液。客厅宽敞,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大开着,会感到凉爽些。又能看看电视,还方便吃点水果什么的。

  电视调到芒果台,几个男人主持的综艺节目,很恶搞,可看着轻松。刚刚还呵呵直乐的人怎么没声音了,康剑侧过身,白雁歪着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都说睡容美丽的女人是真美女。白雁睡相很乖,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垫在头下,嘴唇微弯,小酒窝浅浅的,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般遮住了一汪清瞳。这时的白雁,不俏皮,不古灵精怪,也不咄咄逼人得让人窒息,她就是个邻家女孩,懂事,柔顺、恬美。

  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做爸爸的不知该有多骄傲。

  康剑被自已脑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给惊住了,心怦怦直跳,他慌忙把目光移向电视。

  可这个念头却像生了根一般,久久在脑中盘旋,一晚上都挥之不去,他闭上眼,甚至都能想像出一个扎着花辫、穿花裙的小白雁。

  他真怀疑,这次高热,是不是烧坏了他的脑子。怎么会生出这种极不可能的联想呢?

  第二天早晨白雁出发时,康剑还在睡梦中。六点,外面已经很亮了,东方泛着金光,太阳急急地要从地平线上跃出,一丝风都没有,今天一定又是个火火的艳阳天。

  白雁背着包包,边打呵欠边往小区大门走去。一辆黑色的奔腾停在路边,车窗开着,她看到后座上坐着冷锋,开车的是医院里的麻醉医生马加。

  马加替她开了车门,她坐着副驾驶座上,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走吧!”冷锋吐出两个字,就闭上眼养神。

  “我们去哪?”白雁问道。

  “金林。”回答的是马加。

  白雁愣了,金林是与滨江邻近的市下面的一个县,距离滨江四百多里,想不到会那么远!她在医院里,听别人偷偷议论过,有许多医生利用节假日期间在外面接私活,收入很可观。冷锋是专家,私下找他的病人一定很多。

  车出了城,就上了高速,开得非常快。马加专注开车,冷锋在补眠,白雁趴在窗户上看沿途经过的风景。

  要是天气不那么热,也算是一次很惬意的郊游。

  二个多小时后,汽车下了高速,又在县级公路上开了一会,进了金林县城,在县人民医院里停了下来。

  医院里已经有人在等候了,一介绍,原来是院长。马加和冷锋和院长很熟,握手时就开起了玩笑。白雁一直微笑地跟在后面。

  早晨不做手术,先去了一家宾馆休息。宾馆房间里,另有一帮人在等着。大概是病人家属,握着冷锋的手说个不停,一边悄悄地往冷锋的口袋里塞了什么,房间的地上,还放着各种名贵的烟酒和金林特产。

  中饭就在宾馆吃的,四菜一汤,没有要酒。吃过饭,三人小睡了一会,就去了手术室。下午排了三台手术,一直做到晚上八点。

  冷锋拿下口罩时,他的脸本来就白,白雁觉得这下更白如鬼魅,看着阴森森的。

  晚饭挪了个地方,是金林的一家酒店,席上有了酒,菜式也比中午丰盛多了去,陪客有院里面的领导,还有病人家属。

  白雁不肯沾酒,要了果汁。马加的酒量不太行,几杯一下肚,脸就红得像个猴屁股。冷锋厉害,杯盏交错,你来我往,非常豪爽,但脸上就没有一点异色。

  席散,院长又领着两人去洗澡、泡脚,也许还有别的活动,白雁推说自已累了,一个人先回了宾馆。

  洗好澡出来,手机响了,是康领导。告诉她,柳晶来过了,输液也结束了。

  “柳晶的嘴好贫,说个不停,他那个老公比她斯文多了。”

  “她老公也去的?”白雁笑着问。

  “嗯,说是来我家参观一下。”

  “参观完,发表什么感想了吗?”

  “她说直接说给你听。白雁,事情顺利吗?”

  “很顺利,明天可以按时回家的。”

  “嗯。”

  然后两人就挂了电话,白雁随即又拨了个电话给柳晶,抬头看到电视上打出来的时间是二十二点,电影是晚上七点的,该散场了吧!

  “干吗?”柳晶的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了?《阿凡达》让你很失望?”

  “去他妈的《阿凡达》!”柳晶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你说说人怎么过得这么委屈呢?官大一级,就得给他们装孙子吗?我哈那个《阿凡达》哈很久了,结果呢,李泽昊的年级主任说想看,他就把那两张票送人了。”

  “别气了,别气了,网上很快就会有的,虽然效果没有影院的好,但也能看个一二。”白雁柔声宽慰道。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明天我再去看看有没有票,能买到,我陪你一块去看。”

  “再说吧!”柳晶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估计今晚李泽昊没办法好好睡觉了,不知能被炮轰掉几层皮呢!白雁很是同情地想道。

  冷锋和马加不知几点回宾馆的,白雁下去吃早饭,两个人房间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她吃了早饭,把宾馆附近的几个品牌店逛好了,买了顶蓝色的草帽,再上去,门还没开。

  直到午饭时,两个人拎着行李出来了,先去吃午饭。

  出发时,都下午二点了。仍是马加开的车,开到滨江境内,车停了。在前方,已有许多车停着,一辆接着一辆,像条长龙似的。

  马加下去一打听,前面有几辆车追尾,有辆车爆胎,一下子,几辆车像堆积木似的叠了上去,死伤惨重,现在,交警正在调查现场,高速暂时封闭。

  这车一停下,铺天盖地的热浪就席卷过来,白雁热得直流汗,可冷锋真的像来自西伯利亚的,脸上一点汗粒都没有。

  马加掏出烟,扔给冷锋一支,说起了昨晚的趣事,冷锋偶尔点下头,偶尔“嗯”一声,更多的像个倾听者,而不像是参预者。两人昨晚在浴城,遇到一位胸大妩媚的按摩女,很撩人,很有风情。

  “冷医生,你不该去刮痧的,应该留下来看看。”马加叨着烟,意味未尽地直咂嘴。

  “我身上寒气重,刮痧能去寒祛毒。那师傅手艺很不错。”难得,冷锋说了一段完整的句子。

  白雁怕闻烟味,把包包扔在车上,下了车站在树荫下吹风。

  冷峰眯着眼,一口一口吸着烟,时不时瞟着树下的倩影,眉眼都柔了。

  下午四点,长龙终于开始蠕动。事故现场处理完毕,撞坏的车被拖走了,高速放行。但这样一耽误,到滨江,天差不多黑了。

  马加先把冷锋送去医院,然后送白雁回家。

  白雁下车时,马加递给她一个信封,什么也没说,开车走了。

  白雁捏捏信封,很有手感,她怔了怔,小心地把信封放回包中。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冷锋像尊天神似的,站在楼梯口,神情冰寒。

  “堵车。”身上的衣服全黏在身上,白雁想着赶快冲个澡。

  冷锋抬手看了看表,六点多,还能赶上八点的一场电影。

  “我们出去吃饭吧!”

  “你一个人去好了,我累得很,你妈妈明天到,我还有许多事没做呢!”白雁摆摆手,看也不看他,关上了浴室的门。

  康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气愤得把书房门摔得山响。站在花洒下的白雁,舒服地闭上眼,任水流哗哗地刷过身子。

  “天啦,天啦,这……不是《阿凡达》的电影票吗?”白雁洗澡出来,擦头发时,看到放在外面的垃圾篮里有什么花花绿绿的。蹲下来一看,居然是《阿凡达》的电影票,急了,忙不迭地捡起,一块块拼凑。

  “你不是说不想出去了?”康剑走了出来,冷冷地问道。

  “那些事,我可以明天早点起来做。这是《阿凡达》呀,一票难求,领导,你怎么不早说呢?晚上八点的,哇,还有四十分钟!”

  康剑脸上的笑意还没展开,白雁下一句话就让笑意冻结在嘴角了。

  “我现在就给柳晶打电话,呵,她一定要兴奋地跳起来。领导,你干吗?”白雁目瞪口呆,康领导突然抢过她拼凑的电影票,撕成了碎屑。

  康剑倨傲地抬起下巴,“啪”一下关上书房的门。

  门外,白雁偷偷吐了下舌,对着房门做了个鬼脸,笑吟吟地下了楼。

  康领导,知道被人忽视是什么滋味了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