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静谧的上午。
枕边还有洗发露的清香,味道似乎是薰衣草的。
一旁的手机用仅存的电量发着亮光,上面有数条珧发来的消息,时间分别是:八点半,九点十分,十点,十点三十五。
霜辰压着霖辰的手臂,嘴角流着一缕银丝。霖辰同样睡得不省人事,即使在格外强烈的阳光下。
昨晚一人一龙在浴室里花了一个小时,通红的脸上带着腾腾热气,出来已经是深夜十点。一躺上床就开始划起手机,连窗帘都忘记拉上,在屏幕的转变中又荒废了整个晚上。仅仅六个小时的睡眠。
霖辰翻了个身,踢开脚边的被子。好像能一直这么睡下去……
“呜——”手机开始震动,传出一首熟悉的儿歌,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久违的铃声唤醒了霖辰,他迷迷糊糊地从霜辰的下巴下抽出手,摸向床头。把手机卡在手掌中,他熟练地用大拇指把图标划到“接听”处,点开扬声器模式后垂下手,有气无力地说着:“喂……”
“是霖辰吧?”从电话那头传来了稍稍沙哑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嗯……”霖辰从喉咙中发出慵懒而低沉的声音。
“现在的年轻人就这么懒吗?”电话里的声音开始严厉。
霖辰懒得回答,睁开了一点的眼睛又重新闭上。
“午时前到孤儿院来。”对方说完便挂断了。
霖辰连手也没缩回,倒头再次睡了下去。
霜辰只感觉脖子如同被掐着般,喘不过气。他弓起身,从霖辰的手臂下面钻出。
临近中午的阳光让霜辰的眼前一片朦胧,他眯起眼,看着霖辰的睡相心里莫名地有一股冲动。那张脸庞,总能让他回想起什么。
他踩着软绵绵的步子,趴在霖辰穿得单薄的身体上,还能感觉到温度。
似乎有东西压了上来,霖辰的脸颊稍稍动了一下。
一对爪子搭在了霖辰的肩头,霜辰伸着脑袋,在霖辰的脸颊上摩擦。
“霜辰……呜……”霖辰皱起眉,含糊不清地呓语着。
霜辰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呢喃道:“你再不起来,我可要咬你了……”
一双手把霜辰抓住,高高地举起,顺势往一旁倒下去,“知道了……”
在沉浮的灰尘中,霜辰托着下巴,困惑地看向霖辰,“你再不起来,信不信我真地亲上来了。”说完,他扑到霖辰身上,把脸相对。
阳光安静了一会。
两对嘴轻轻地靠在一起,温暖的光点在周围升腾。
唇边一阵温热,霖辰不情愿地睁开眼,与霜辰灼灼的目光相交在一起。他用手把霜辰微微推开,脸上泛着一圈红润,“霜辰……你不要每天早上都要这样……”
霜辰舔了舔嘴角,仿佛意犹未尽,“谁让你不起来的?”
霖辰垂着眼眸,注视着他缓缓坐起身,“真拿你没办法……”
“那些家宠不都能这样吗?”霜辰低下头舔着爪子。
“哪有宠物像你这么任性的……”霖辰撑着床面,把脚伸到外面坐在边缘,呆滞地望向窗外。
“家宠指的是你。”霜辰甩着尾巴,眼中闪着灵敏的目光。
“懒得和你吵……”霖辰甩了甩头,眼前垂下几撮刘海。他伸手拽过床尾的衣服,不争气的眼睛差点又闭上。
霜辰走过去,用爪子挠着他的大腿,“我饿了。”
霖辰用惺忪的睡眼看向他,打了个冗长的哈欠,“我不是家宠吗?你自己弄去。”
“你确定要我自己弄?”霜辰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霖辰差点忘了他的破坏力。昨晚叫他到下楼去拿盒牛奶,半天不见回来。下去一看,只见被分尸的纸箱残骸漂浮在一条乳白色的小溪中。“算了,我去还不行吗?”霖辰穿上一件淡蓝的纯色衬衫,站起身。
霜辰扑扇翅膀,立起身子,一脸可爱地看着霖辰,“抱抱——”
“你还真当自己是家宠啊……”霖辰困扰地撒过脑袋,看着幼稚的小龙还无办法。
霜辰挠着空气,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进霖辰的怀中,“快点嘛,都一起做过那种事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好了啦,”霖辰弯下腰,把手按在他柔软的肚子两侧,举到空中,“真拿你没办法。”
霜辰把脸贴在霖辰身上,享受着比阳光还要惬意的温度,“最喜欢霖辰了。”
不经意间的表白让霖辰的脸悄然绽放开了一抹山花,他把下巴轻轻搭在霜辰的头上,撅起嘴角。这么抱着的感觉,好像,挺舒服的。
“该下去了……给你找点吃的就要出门哦。”
“好。”
霖辰匆匆整理了翘起的头发,翻箱倒柜后犹豫着拿给霜辰一根香肠。
这至少让他安静了一会。霖辰困惑地看着空荡荡的后院,回想起遗留在孤儿院的自行车。他回到屋内,无助地看了眼正在舔香肠的霜辰,按下门把手。
随着缝隙中的光茫渗进,门外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挡,让霖辰推得格外吃力。他开始来气了,看着光亮的门轴,他身体微微后倾,短暂蓄力后,猛地推了过去。
“啊!”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霖辰听到尖锐的声音愣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门缝看到了两张令人困扰的面孔。
牛头抱着马面坐在地上,心疼地帮他揉着头部的红肿。
马面对着霖辰苦笑道:“大人真厉害,这样都能发现我们……”
“你们……没事吧?”霖辰抱歉地看着他们,留意到一旁鼓鼓的袋子,透明的薄膜下能清晰地看到堆积起的橘子。
“跟大人的拳头比起来不算什么。”马面说着,拎起脚边的袋子,“这是昨天山里的妖们一起摘的,送给大人你的。”
霖辰想起前几天门口的水果,应该也是他们送的。他又回头望了眼一脸享受的霜辰,不需要猜就知道是他把家的位置透露出来。
拘于礼节,这群妖怪他也是昨天刚认识,霖辰只能尴尬地露着笑容,“谢谢你们啊,不过没这个必要啦……”
“大人您快收下,我和基鲁在这里从昨晚蹲到现在了。”牛头憨厚的声音着实诚恳,让人不忍心拒绝。
霖辰犹豫着,又回头看了看霜辰,只见他自顾自地含着香肠,漠不关心地瞟了霖辰一眼。
“我们盯着窗户等了一整晚,不想打扰两位大人才等到现在的。”马面同样真诚地说着。
“盯了,一整晚?”霖辰意识到自己被偷窥,努力抑制着脸上的羞涩,看着他们却生不起气来,“那,我就收下了……”他接过袋子,不忘了补一句:“谢谢你们。”
牛头和马面愉悦地站起身,感觉面前的大人格外和蔼。“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马面说着带牛头后退,侧过身向霖辰招手。
霖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句:“我和霜辰的事你们可别乱说啊!”
“好,大人!”声音逐渐渺远。
霖辰还是有些担忧。看着装满橘子的袋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的重量。那群妖怪,其实挺善良的。
“大,大人……”从门后有一丝柔弱的声音飘出来。
霖辰赶忙拉开门,有一只小狐狸蜷缩在那,刚才一定是被夹在门与墙壁间了。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霖辰看着小狐狸棕红的毛发,想伸出手将他抱起,又很快打住。
“大人,那个……”小狐狸抬起头,澄澈的眼眸中似乎期待着什么。
霖辰蹲下,将手伸向他的头,在将要触及时停顿了一下,“有什么事吗?”他不再犹豫,抚摸着小狐狸的头。
小狐狸并没有闪躲,似乎很开心,“大人,这个给你。”他站起身,用嘴推出身子下一个彤红的苹果。
霖辰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手不知所措地停顿在空中,“啊,这个……谢谢你啊。”
小狐狸脸上的表情和霖辰一模一样,他缩回头,哒哒地跑开了,“大人再见!”
“再,再见……”霖辰呆滞地看着毛茸茸的尾巴小时在小巷尽头。
“霖辰,快十二点了。”霜辰若无其事地说着,把香肠重新含进嘴里。
“你就不能和他们一样有点良心吗……”霖辰无奈地看着他嘴角的口水,晃了晃袋子,“你要来一个吗?”
霜辰低着脑袋,连瞟都不瞟一眼,“不要。”
“不要算了,我带给院长去。”霖辰从袋子里拿出几个橘子放在冰箱上,凑近上面破旧的老式闹钟。闹钟的玻璃已经蒙了一层灰,头顶的闹铃沉重地估计快发不出声了。
他读着时针和分针的夹角,后面的数字几乎模糊地看不清了,“霜辰,午时是几点啊?”
“估计还有十分钟。”霜辰迅速吞下整根香肠,开始舔起了爪子。
“糟了,”霖辰一步跨到门边,“你别舔了,午时前要到孤儿院的。”他看着霜辰连屁股都不挪一下,急得直接把他拉起。
“你急什么,等我舔干净再说嘛。”霜辰斜了霖辰一眼,被他拎着出门。
霖辰摸了下口袋,空空如也,“啊,手机!”他立马转过头,脑子中又跳出了一件遗忘的东西,“钥匙也没拿!”
这丢三落四的毛病霜辰都受不了。他挣脱开霖辰的手,抢在他前面一脚把门给踢上。
“霜辰你!”霖辰惊讶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麻烦死了。”没等霖辰反应过来,光芒中的一张嘴已经咬住了他。霜辰一跃而起,直接跳出狭隘的小巷,舒展开双翼。
“霜辰你快放我下来,这样会被人看见的!”霖辰看着逐渐细小的公路摆动着身子。
“好啊。”
向上的拉力突然消失,霖辰疑惑地看着速度越来越慢的路面,突然意识到背上的那张嘴松开了。
“霜辰!”他闭上眼,惊慌地叫了出来。
只是觉得脚下触碰到什么物体,霖辰下落到一半后摔在了霜辰背上。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不远的路面,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缓过神后,他生气地捶向霜辰的肩,“你这样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背上的打击不痛不痒。霜辰继续上升高度,稳稳地飞行着。他辩解道:“不是你让我放下的吗?”
“你……”霖辰哑口无言。
“你这么不信任我,以后还怎么带你上天?”霜辰加快速度,迎面吹来的风更加强烈。
“那你也总得说一声嘛……”霖辰嘟着嘴,环顾着周围的景色。头顶的流云仿佛触手可及,如同牛乳般流泻着。
今天的风格外地温暖。
“要下去了。”
话音刚落,一股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袭至全身,霖辰连忙抱住霜辰的脖子,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信任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