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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龙潭岛血案(17)


“我也是按那个人的安排做的,他说到海边带红酒不太现实,怕陆永霖起疑心,所以就让我带一瓶掺了氰化钾的饮料。至于杀郭鹏等人,用红酒,是因为和他们见面所说的理由和见陆永霖时说的不同。那个人说让我去找郭鹏等人的时候,就和他们说事情已经解决了,特意带红酒是用来庆祝的,那他们就不会有所怀疑,那人还让我要记得擦掉酒瓶上的指纹,以免在现场留下任何的线索。”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会轻易喝下饮料和红酒了,你继续吧。”尧舜点了点头,说道。

“杀了陆永霖后,那个人就让我接着去杀郭鹏,他让我恢复成男人的装扮去找郭鹏,这样如果被人看到,也能扰乱你们警方的视线,让你们误以为凶手不止一人;接着就是何耀扬,不过杀他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小纰漏,也是因为杀之前两个人的时候非常轻松所以让我有些掉以轻心了,何耀扬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他在知道自己中毒后居然挣扎着去抢那张印有寻宝内容宣传彩页,想留下线索,我当时真的非常害怕,担心会被你们警方查到蛛丝马迹,所以就拼命想要扯走那张宣传彩页,不过因为他握的太死,还是有一小截留在了他的手里,可我当时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拿着扯下来的彩页离开了现场;最后高广发就不用我细说你们也很清楚了,那人告诉了我他住的地方,让我扮成服务生,然后把毒放入食物中带去找他,所有的事就是这样。”

沈刚将案件发生的始末交代的清清楚楚,尧舜在聆听的过程中,脑子里同时在琢磨着其中的一些细节。

尧舜静静的思索了片刻后,问道:“这么说你所有的行动都是那个人给你安排好的,包括杀人的顺序?”

“我不知道什么杀人顺序,反正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那他都是通过电话和你联系的吗?”

“是的,每次都是在准备行动前,他打电话告诉我下手的目标、地点和行动的方法。”

尧舜打开沈刚手机的通话记录,问道:“是这上面的这些号码吗?”

“恩,就是这些,每次打完一个电话后,他就会把号码换掉。”

“这样啊!”尧舜托着下巴,皱眉沉思着,片刻后,他继续问道:“在那个人制定的整个复仇的计划里,有没有包含何耀扬的情人龚秀云呢?”

沈刚点了点头,说道:“之前那人说陆永霖等人到了龙潭岛后,为了防止暴露行踪,一定会分开住,而整个计划也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一弱点,逐一除掉他们。而且那人也说过,案件接二连三地发生后,你们警方一定会封锁龙潭岛展开调查,不过你们警方根本不知道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无论哪一个死了,你们都没有办法知道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所以让我不用担心会暴露行踪,只需要按计划行事,等计划完成后就能顺利离开龙潭岛了。可是让那人没有想到的是你们警方居然会在岛上散播案件的消息,搅得岛上人心惶惶的,龚秀云和高广发也得知了陆永霖等人遇害的消息,所以乘机逃离了龙潭岛,不得已,那个人只能临时改变了计划,他让我先离开岛,之后的行动会再通知我,可是没想到龚秀云居然被你们抓了。”

“可是据我调查所知龚秀云并没有参与劫案,更加没有参与杀害你的父亲,你为什么也要杀了他呢?”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照着那个人的计划做。”

因为仇恨,沈刚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沦为了幕后真凶的杀人工具,他也因此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劫案没有发生,如果沈旭良没有被杀害,如果沈刚在得知真相后能理智地面对,或许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没有太多的如果,所有的一切一旦发生了,就没有办法改变。

虽然很同情沈刚的遭遇,但是尧舜很清楚,现在不能放太多私人的感情在这个案件里,必须客观的对待所有的人和事,毕竟案件发展至今,复杂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如果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势必会影响到案件的侦破。

虽然幕后真凶的身份仍然是一个谜,不过根据沈刚的交代,却让尧舜看到了案件侦破的曙光。

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尧舜才刚走出审讯室,王越凯就迎上前来,迫不急待地询问审讯的结果。

“沈刚已经承认了陆永霖等人是他杀的。”尧舜边走边说道。

“那关于你所猜测的幕后真凶呢?他有没有提到?”

“恩,他这次的复仇行动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和操纵的,而且这个人我有理由相信,就是策划十年前荣昌珠宝行劫案的幕后真凶。”尧舜自信的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

“就凭四个字。”尧舜伸出四根手指,说道。

“哪四个字?”王越凯不解地问道。

“断层关系。”

“好像在哪听过。”王越凯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龚秀云的供词中曾经提到过,当年珠宝行劫案的幕后老板一直没有现身,也曾经说过要保持‘断层关系’这四个字,也正因如此,使得案件一直悬而未决。这么说,在幕后指使沈刚的人也曾说过这四个字?”

“没错,虽然这四个字看似普通,但是却将所有的疑点都串联在了一起。虽然沈刚并没有提供太多关于这个幕后真凶的直接线索,但是从中我却发现了一些疑点。”

“什么疑点?”王越凯好奇地问道。

“我怀疑幕后真凶指使沈刚杀人的顺序是刻意安排好的。”

“杀人的顺序?”王越凯诧异道。

“陆永霖、郭鹏、何耀扬、龚秀云和高广发,这五个人都和珠宝行劫案有关,而在他们之中,陆永霖所扮演的是一个中间人的角色,他只不过是一座架设在幕后老板和何耀扬等人之间的桥梁,起到一个‘传话筒’的作用,而郭鹏虽然参与了抢劫,但是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来看,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配角,之所以找他,主要的原因就是看上他加工金饰的手艺以及好赌成性容易被利用。而真正敢抢劫和开枪杀人的,应该就只有何耀扬和高广发、高广进兄弟。而且按沈刚所说,那个指使他行凶的神秘人自称是沈旭良的好友,他原本是想替沈旭良复仇,但是却发生了意外,所以才想让沈刚来实施复仇计划。也就是说,如果幕后真凶他的行凶动机真的是想要替沈旭良复仇的话,其实只需要杀何耀扬和高广发就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对那些配角下毒手,就算他真的想杀光所有参与抢劫的人以此来达到复仇的目的,那么也不应该先从陆永霖入手,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龚秀云被我们抓了,连她都有可能遇害。”

“有道理,如果我是凶手,我的行动目的是复仇的话,我一定也会最想先杀了直接害死我亲人的人,至于什么中间人、知情人这样的角色,我根本不会考虑在计划范围之内,就算有可能迁怒于他们,也应该是最后才杀,毕竟凶杀案发生后,警方肯定会非常重视,一定会全力缉凶,如果先杀了中间人或者知情人就被抓了的话,那完全是一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愚蠢行为。”

“没错,像这起案件,指使沈刚行凶的神秘人如果是真心想帮沈刚复仇,在布局如此巧妙的情况下,不可能犯下这种逻辑上的错误,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沈刚其实只是被人利用的一枚有合理行凶动机的棋子罢了,整个行凶计划实际上压根就不是替沈旭良复仇而制定的,而是幕后真凶为了杀人灭口而制定的。”

“如果幕后真凶的目的真是为了杀人灭口的话,那所谓的杀人顺序似乎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因为陆永霖是幕后真凶和何耀扬等人之间的‘连接线’,杀了他,就等于切断了这条‘连接线’。而杀郭鹏则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接触过那批金银首饰的人,就算他不知道那批首饰的下落,至少也知道首饰加工后的式样,如果我们有了首饰的式样,那就等于有了调查的方向,无论那批首饰有没有处理掉,郭鹏的暴露都会对幕后真凶造成威胁。至于何耀扬、龚秀云和高广发三个人,他们和真凶完全是一种‘断层的关系’,就算是杀了陆永霖和郭鹏,沈刚暴露了,那么幕后真凶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查出来,甚至说就算珠宝行劫案曝光,何耀扬等人没有死,而是被我们警方抓获了,幕后的真凶也不必担心会查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才先让沈刚先杀了陆永霖和郭鹏,他们两人一死,所有的一切就真的是无从追查了。”

“的确如此,不得不说这个幕后真凶的布局太精妙了。”

尧舜也非常认同王越凯的这句话,此刻他的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名幕后真凶,整个计划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瞻前顾后,完全没有露出一丝对自己不利的破绽。”

“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切断了,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揭开这名幕后真凶的真实身份呢?”王越凯思忖道。

“线索并没有完全被切断,我们手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线索。”

“你指的是‘勤娘子’?”

“没错,就是‘勤娘子’。我始终相信一点,无论幕后真凶有多狡猾,布局有多巧妙,但这个世上绝对没有完美的犯罪,他或许可以抹去所有我们能看到的线索和证据,阻碍我们的调查,但是他永远无法抹杀掉他的犯罪动机。”尧舜肯定的说道,“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案件其实围绕的中心点就是‘勤娘子’,但是‘勤娘子’却始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如果能从‘勤娘子’上寻找到突破口的话,我相信一定能揭穿幕后元凶的真面目。”

尧舜对自己的推测显得信心十足,当然他能如此肯定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任何案件的侦破都是建立在大胆假设和小心求证这两个基础上的。

从幕后真凶雇佣何耀扬等人抢劫荣昌珠宝行来看,他出手非常阔绰,只是何耀扬一个人的酬劳就有500万之多,如果再算上其余几人的话,这笔酬劳应该不会低于1000万,这在十年前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既然如此有钱,又何必要找人抢劫呢?就算真是为了钱,那么事后,无论是那900万的首饰,还是价值连城的玉器“勤娘子”都没有流入市场,这又是为什么呢?抢来的珠宝首饰不卖掉,就等同于废物一般。虽然龚秀云曾交代过“勤娘子”由于目标太惹眼,不方便处理,一直保存在幕后老板那里,而那批价值900万的首饰则交由郭鹏重新加工,再由幕后老板亲自处理了,不过尧舜却始终怀疑那批首饰很可能没有流入市面。

如果幕后真凶不是为了钱而雇人抢劫的话,那他的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为了“勤娘子”,可是既然幕后真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从正归的渠道去获得,反而要走旁门左道呢?

无论是十年前让人匪夷所思的荣昌珠宝行劫案,还是眼前发生的连环凶杀案,幕后真凶的动机都让人感觉匪夷所思。虽然幕后真凶在布局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但是无论哪一起案件的发生,似乎都是围绕着“勤娘子”展开的,所以如果能了解更多关于“勤娘子”的资料,相信一定会对破案起到帮助。

要找到更多关于“勤娘子”的资料并不难,因为只需要找到它的主人就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了,而它的主人就是当年荣昌珠宝行的老板邱怡泽,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什么珠宝行的老板了,“荣昌”这个名字在六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之前也说过,当年荣昌珠宝行有两个老板,一个是邱怡泽,另一个是马国明,不过在八年前,正值荣昌生意最红火之际,马国明从荣昌撤出了所有的资金另起炉灶,开了一家名为“金玉满堂”的珠宝行,而且店铺的位置和荣昌珠宝行在同一条街上,双方的身份也从合伙人变成了竞争者。

不过和“金玉满堂”红火的生意相比,荣昌的生意就只能用惨淡来形容,这其中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邱怡泽自身经营不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马国明离开时带走了所有的员工。

虽然在荣昌里,邱怡泽是大老板,但是他的人品很差,只懂得赚钱,不会做人,对员工更是刻薄到了极致,员工的工作表现好,他从来不会有任何的褒奖,可一旦工作出了差错,无论大小,保准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还要扣工资,至于逢年过节,更是别指望他会给员工任何的福利,所有的员工在背后都咒骂他是“邱扒皮”。

相反,马国明则非常体恤员工,和他们都打成了一片,逢年过节,或是生意好的时候,他都会自掏腰包给员工分发一些福利,但凡有员工生病或者家中有困难,他都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亲自前去看望,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荣昌的原因,估计所有的员工早跑光了。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马国明对员工好,他们自然领情,都以其马首是瞻,所以在马国明另起炉灶后,他们都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甚至连在荣昌的工资他们都不要了,大有一种“农民起义”的味道。

从那时开始,荣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门可罗雀,可是邱怡泽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更加的急功近利,为了在短时间内牟取暴利,进的货物品质大都存在问题,刚开始的时候倒还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时间一久,所有的金银首饰就出现了褪色等一系列质量问题,因此遭到了大批顾客的投诉,工商部门也介入了调查,因为他深知是自己的货物本身存在的质量问题,所以为了息事宁人,只能赔钱,此后,就再也没有人光顾荣昌,最终他也只能关门结业了。

而在荣昌关门结业后,也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老话,邱怡泽的老婆和他离了婚,分了财产后便带着孩子去了外地。

原本他还想东山再起,可是天不随人愿,做什么赔什么,最终将所有的财产挥霍一空,如今的他孤苦伶仃一个人租住在市郊的一处棚屋区内,靠摆地摊卖些小玩意儿为生。

经过多番打听,尧舜和王越凯在棚屋区内七拐八绕的,终于找到了邱怡泽的家——一间10平米左右,用木料搭建而成的简易房屋。

王越凯上前敲了敲那扇残破不堪的房门,他没敢太用力地敲,生怕稍使点劲,都有可能把那扇原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门敲倒了。

听到敲门声,邱怡泽在屋内应了一声,过了好半晌才打开了门,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可当他看到敲门的人是王越凯后,顿时睁大了双眼,脸上的倦意也一扫而空,略显激动的问道:“王队长,是不是案子破了啊?‘勤娘子’找到了?”

“还没有。”王越凯回道。

闻言,邱怡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丧气的说道:“那你来是?”

“有别的事找你。”

王越凯并不理会邱怡泽的态度,冷冷的回了一句后,便推开门,和尧舜走进了屋内。

进入屋内,王越凯和尧舜都不禁微皱起了眉头,屋内除了床上还稍显整齐外,其余所有的地方都凌乱无序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甚至连个让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除了乱,屋内还充斥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异味,当然,这也是所有的棚屋都存在的一个“特点”,因为棚屋区里的房屋大都由木材或是土坯搭建而成,而且建造密集,通风和采光的条件都极为恶劣,潮湿在所难免。

邱怡泽关上门后,在屋内清理出一小块空地,摆上了两张从角落拿出的塑料椅。

“二位,坐吧!”

邱怡泽有气无力的招呼着二人,接着他走到一个矮柜边,从柜子里拿出三个玻璃杯,倒上了些温水,然后递给了王越凯和尧舜,自己则拿着一杯水坐在了床边。

“我这条件差,就两杯开水,二位别嫌弃。”邱怡泽喝了口水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