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侧种满了春桃树,花以素白、浅粉居多,眼下春意浓浓,正是春桃盛开之际,我可以想象--满街的桃花灿烂如霞,像雪花凌空,像白云悠悠,空气里弥漫着沁人的香气。r
坐在出租车上,我恍惚闻到了那缥缈芬芳的味道。r
关于那地方的历史,我还有一点点其他的认识,是从旧报纸上看来的。据说,民国时期那里曾发生过命案:一个十恶不赦的军阀兵败下野,寓居于这座沿海城市,平时深居简出,后来不知怎的,竟信起神佛来,那幢洋楼便成为他听佛讲义之所。r
且说,那个不安宁的大风之夜,呼呼的北风把黑黝黝的树木吹得高低起伏,在沉沉夜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声响。军阀咏经完毕,被一群手下簇拥着走下石阶。突然眼前寒光闪烁,天降一块棱角分明的玻璃,玻璃不偏不倚刚巧劈在军阀的头颅之上,顿时血光乍现,军阀的半张脸被齐刷刷地切下来,掉在了地上。r
据围观者说,那张半张脸在脱离头的一刹那,仿佛嘴角还微微翘了翘,没人知道这是嘲讽还是冷笑……r
从那之后,洋楼就荒废了若干年。r
车子猛地刹住,我正欲询问,但见前方树倒屋斜,路面坑坑洼洼满是泥泞,我明白司机用意,于是结了车钱寻径而入。眼见几辆卡车满载着泥土瓦砾扬尘而过,只能感叹这一幽静之所也躲不开被拆迁的命运。r
道路两旁昔日的春桃荡然无存,不知是移往他所还是就地砍伐,满目苍凉,一时间心中泛起阵阵酸楚。r
眼前出现了一个茶摊,茶摊在这里经营了许久,老板也是一脸愁容,木讷地观望着来去的车辆。我买了一大杯苦涩的浓茶,不为解渴,只为怀旧。一杯掺杂着尘土和往事的苦茶下肚之后,我只能长长叹口气,继续朝里走。r
还好那幢洋楼并没有破坏,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历史的河流大浪淘沙,所以注定会有一些东西远离我们而去。r
洋楼分三层,欧式建筑,有些哥特式,有些中国风,有些不伦不类。洋楼四周已经停靠了很多辆车,高低档次都有。门口站着几个穿帆布坎肩的人,背后都印着电视台的标志。我朝前走了几步,见康冰从楼里疾步走出来,他笑吟吟地握住我的手,马爷啊!有劳了,这次多亏你的鼎力相助……r
客气了。我打量面前的康冰,他也穿着一件帆布坎肩,坎肩的每个兜里都塞满了东西。自从毕业后,我是头一次见他。他比原来更黑更胖了,下颌还留起了一撮小胡子,加之手里不断挥舞着一卷打印纸,倒真有些导演的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