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股酒劲冲上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不,他从来也没正经想过什么,反正本身就是胡思乱想。他打了一个嗝,眼前又晃动着采妮和小桃的影子。对了,刚刚那个服务员还说,那个女人是惹不起的。真是屁话,这里的女人还有惹不起的?不管惹得起惹不起,等闲下来,一定要把她弄来玩玩,那会别有一番风味呢。即使找不到这个女人,这个风流俊俏的服务员总跑不了。对,是她坏了我的好事,就得由她来补偿。r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他的手在胡小桃身上摸索的滋味。嘿,就凭那手感,也知道那还是个雏儿呢。对,雏儿,正合我老豌豆的胃口。大不了破费几个臭钱,也要好好尝尝这只雏鸟的味道。r
他的眼前轮番晃动着采妮和小桃的脸,不觉又一阵困意袭来。他胳膊一松,头重重地撞在草地里一块碎砖上,猛然惊醒了。他环顾四围,除了惨白的路灯和偶尔驰过的汽车,根本不见人的影子。r
他支撑起身子,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r
“还行,”他甚至把这两个字说出了口,然后一步步划着弧线朝家的方向走去。r
拐进一条巷子,路灯的光线已渐渐隐去,没有月光的晚上,黑漆漆的,有些瘮人。但老豌豆不怕,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谁敢跟大哥和他老蜿豆作对。何况,他一个大老爷们,一没姿色,二没钱物,怕个鸟。r
他嘿嘿干笑了几声,在那条幽深而又狭窄的巷子里左右晃荡着一路前行,将到一丁字路口,肚子又一阵咕噜咕噜叫,仿佛有什么东西往下坠。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解皮带。但皮带扣就像粘在了一起,越急越撕扯不开。r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娘,使劲想要把腰带扯断。恰在此时,有什么东西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他一愣神,头还没转过来,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立时眼冒金星,裤裆里扑噜噜一阵浑浊的声响,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像两条调皮的爬虫并排着向下滑动。r
他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酒立马醒了一大半,顾不上裤筒里热乎乎黏稠的东西,一个猛劲往前冲。刚迈出两步,左腿遭遇了重重的撞击,他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随之一阵热辣辣的生疼。还没等回过神,“踢踢扑哧”又是一通拳打脚踢。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什么幻觉,可是只能“哎呀娘呀”地哀叫。隐隐约约地,他听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拉了屎,臭死了。”他疼痛中忘不了纳闷,这女人是谁?还没等继续想下去,头部又是一声闷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
昏昏沉沉地不知待了多久,他意识到自己又活过来,耳边有轻轻的人语声。是的,是那娇柔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神经。“晓玉,晓玉,”他想呼唤,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随着嘴唇一张一噏,有冰凉的东西顺着嘴角渗进牙缝,舌尖也感到一丝丝快意。r
他想睁开眼,但眼睛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黏黏的,像抽丝一般。他想抬手揉一下,手根本不能动。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腿部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又使他的神经复苏。那个夜晚,那条幽深的小巷,那重重的一击……他的泪止不住往外涌。r
“完了,一切全完了。”他痛苦地呻吟着,说不出是因为疼痛还是委屈。他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干这一行的,倒下了,就没有可能再爬起来,他深知黑道上的准则。当然,他的面前还横着另一条准则,在彻底趴下之前,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伺机报复,以报一箭之仇。r
自己怕是没这能力了,但他相信大哥,大哥不会让他白吃这个亏。这倒不是自己这个手下有多大份量,而是牵扯到大哥的面子。自己的手下被人打了,老大脸上也无光。r
他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而且,紧紧地,他隐隐中知道,这是大哥的手,只有大哥的手才这么宽厚有力。他想挤出一丝笑,但后脑勺生疼,嘴还没歪,就被后脑的神经扯住了。r
“豌豆,你好好静养着,”没错,是大哥,“你的事,我会安排人给你摆平。我不能让我的手下白白遭这个罪。这里的事,有晓玉替你弄着,费用你也甭犯愁,一切包在大哥我身上。”r
闻听大哥的话,他突然想下跪,腿一挪,不禁“啊呀”一声,这才唤醒了他,原来自己被打了,打得不能动。不是站着,而是躺着。r
“别动别动,”还是大哥关切的声音,“晓玉,倒碗水,他的嘴唇干得厉害。”r
他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大……大哥,我听出来,好像有个女的。”他怕大哥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补充了一句,“昨晚打我的人里,有个女的。”r
一只娇嫩的小手塞进他另一只手里,是晓玉,没有比这只手还熟悉得了,哦,还有她的体香,淡淡的,透着栀子花淡淡的味道。r
“还昨晚呢,都三天了。”是晓玉幽幽怨怨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抽噎。r
“三天,三天,”他心里嘟哝着,想张口,又发不出话。r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身也在往下沉。他倒吸了一口气,一股倦意袭上心头。他又想说话,还没张口,嗓子里奇痒难耐,他压抑地咳嗽了一小声,后脑一阵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又“啊呀妈呀”一声。r
那只宽厚有力的手不见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酥手还被自己紧紧地攥着。以前,他一直把晓玉当玩偶,当自己不再威风的时候,这只小手给了他生存的勇气和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