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窈窕女子在他前面闪过,她认出来了,是新入校的艺术系的学生,是迎接新生联欢晚会上以优美的歌声表达对大学生活向往的那个女生。她看见,一袭素淡的连衣裙轻柔地飘动,他们并排着走了一程,不一会,远远地,幽暗的路灯下,缠绵地化作一团。r
晨依扭回头,抱住身边一棵碗口粗的法桐,呜呜大哭起来。r
原本还抱着一缕希望的晨依的心,彻底碎裂了。她旁若无人地以哭发泄自己的情绪。好在,天已经很晚了,没人任何人听到她的悲声。不知是不是哭累了,她蹲下身,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立起来,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她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折到了湖边的一株歪脖柳树旁。惨淡的月光透过柳梢留下斑驳的影子,恋人们也早就归巢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微风过处,甚至能看出湖面粼粼的波光,这个静谧的夜,却让自己再也无法平静。r
一个念头在她眼前闪过,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赶紧折回身,向宿舍区跑去。她要躺在床上,把泪水吞咽到肚子里。她真的好怕在这里站久了,会情不自禁地跃下去。r
后来,她也常常为那个快速的决断而庆幸。如果不是那么快就离开,假若死了,也一样不会清白。r
第二十四章变生不测素真迷情r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晨依躺在床上,和着辛酸与委屈的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涌。其实,这个晚上,素真也觉出了她的反常,因为她同样默不做声却心如潮涌。她也遇到了跟晨依相同的难题,却不能向任何人说,甚至连熊伟也没有告诉。她知道,那个男人也会和章明一样若无其事。她把手压在自己的肚子上,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憎恶。她甚至由此恨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这么多的辛酸苦辣都让一个弱女子来承当。她没有告诉熊伟,是怕熊伟跟章明一样留给她更大的失望。晨依的爱情之花殒落了,而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爱情,只是投注了性的筹码。而这种关系还必须要维持,一旦链条断裂,熊伟承诺的所有便都化为乌有。从自己,从晨依,从米灵,从许许多多个女孩子身上她读懂了爱情。爱情就像璀璨的烟花,美丽过,但注定要消亡。r
她尽量不出声,只是轻轻地叹息,不知是为晨依还是为自己。身为女孩,她理解女孩的苦衷,特别是当遭遇了难言之隐之后。r
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罪孽,但毕竟长在自己身上,想到很快就要从自己身上剥离就会心痛。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r
正是周末,直到阳光洒满了宿舍她才醒来。其他同学也多赖在床上懒散地做着小动作。她赶紧起来梳洗,她要振作起精神面对这个黑色星期天。r
饭后她谁也没告诉,一个人溜到校外。晨风吹拂着她的秀发,丝丝挂在她的脸上。将到医院门口,她又有些犹豫了。不管怎么,自己还只是一个学生,要是大夫问起来该怎么说?她犹豫着,还是拨通了熊伟的手机。那一个手机竟是关着的,她想,这也是命运使然吧!r
她靠在路旁的树上,闭上眼睛,嘈杂的鸣笛不断在耳边呼啸,她心碎欲裂。r
或许是主意已定,也或许是鬼使神差。她牙一咬,迈进了医院的大门。r
最令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或许大夫们已经习惯了女孩子来做流产手术,护士问也没问就把她引向手术台。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心痛,一个生命的消失也太容易了。r
她甚至没有觉出手术带给她的痛苦,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手术进行的过程中,她突然后悔了,她大呼医生停止手术。所有的医护人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被她恐怖的表情吓愣了。r
“不要,你们不要——我要留下这个孩子。”r
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呼喊或许太过幼稚,一个小护士还忍不住“哧哧”笑起来。r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了,”年长的主刀大夫停住,示意护士擦擦她脸上沁出的汗,“这不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心病啊!”r
心病?是的,这已经成了许多女孩子的心病了,这是爱情的结晶,而爱情却往往随着他的到来而流产。这是多么可笑的理论,却又在许多男女之间存在着。特别是那些尚未成人的男孩女孩,他们自己都还是孩子,却在慌乱中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这到底是人性的堕落还是社会的悲哀?r
走出医院大门,心里一片凌乱。她不知该往何处去,突然有一种心思让她感动,那就是这一刻,好想躺在熊伟怀里,听他安慰。是在欺骗自己吗?不。这一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以前,只觉得自己是他的玩物,总有种屈辱的感觉,而这时的心理上,他却成了唯一的靠山,她需要他宽厚的胸膛。她又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那不光是自己骨肉,也是他撒下的种子。那个男人固然是贪图她的姿色,但一直对她是疼爱有加的。r
她来到医院前的广场上,在草坪旁的条凳上坐下,眼前又浮现出熊伟的影子。说心里话,这个男人虽不值得信赖,却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想起他对自己的精心呵护,就又止不住落泪。每当自己躺在他怀里,他都是一口一个小宝宝地叫着。是啊,那个可以做父亲的男人称自己的女儿小宝宝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从他身上,她领略了成熟男子的魅力;跟周围那些自视甚高的学子们相比,他更像爱的港湾,更值得依恋。r
她忍不住又拨了他的手机,嘀嘀的蜂鸣令她欣喜,她自己也奇怪怎么会有这种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