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如期进行。r
在腊月二十四那天下午,韩东开车将罗肖艳送回了家。罗肖艳正好也放假了,她是被母亲电话叫回去的,按照她的想法,就是在腊月二十五回家也不迟,反正结婚也就是腊月二十六那一天。但是母亲说:那不行,腊月二十五在自己家还有一场送嫁的酒席呢,你姥姥门的舅舅、亲姨还有她父亲门的老罗家的一帮本家要到家里喝一场送嫁的喜酒呢,你不来怎么行!r
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照着大地。r
罗肖艳早晨早早的就被母亲叫起来,说是要出嫁了不能再像以前在家做闺女的时候一样懒床了。r
老罗家的亲戚朋友们都到了,送嫁的嫁妆摆在院子里,都贴着红纸,一群小孩子在围绕着奔跑、嬉笑着玩乐。r
母亲的脸上带着平日里不多见的喜庆的笑容,招呼着客人,而罗肖艳则是陪着七十八岁的姥姥和几个妗子、姨妈在屋里说着话。r
“燕子啊,你看这说着说着你都要出门子了,这时间过得多快!你二舅家大表哥去年才结的婚,今年轮到你,明年啊,就是你二表弟啦,还有你二姨家珍珍也找好了吧?”r
二姨在一边含笑向着姥姥说道:“娘,珍珍啊过了年三月就结婚!”r
二妗子在一边有些吃惊的说道:“不说过了年就是寡妇年结婚不好吗?”r
“什么好不好!都是庄户人,穷讲究什么啊!”三姨在一边说道:“这寡妇年,也就是老辈人这么一说,你看看往年吃不上喝不上的,谁还讲究这些啊?我记得我结婚那年就是我爹给打了一个柜子,什么陪嫁的也没有!”r
姥姥向着自己的三闺女笑了笑,说道:“往年那不是穷吗?你大哥结婚那会有什么啊?还不就是给弄了一张床吗?明明他妈来的那会也没什么陪嫁,都穷啊!和现在没法比啊!”r
大舅妈在一边忙陪衬着说道:“就是啊,就是,我进门那时候就没什么陪嫁,我记得老二结婚的时候是公爹杀了一头猪,那可是喂了三年的啊!那时候明明刚两岁,围着煮肉的大热锅就跑,结果那个时候就是摔倒了把脸磕破了,现在还不是脸上有那么一点黑记啊!”r
“现在好了,你看明明出息的,听说前两年在太原还开了一个什么公司,做煤炭进出口,这孩子可是出息了啊!”二姨在一边感叹道。r
“出息什么啊?整天连一趟家都不回,说是飞来飞去的到什么国外联系那个业务!”大舅妈笑着,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r
“大嫂,明明那公司还要人么?”二姨笑着向大舅妈说道,“我们家的虎子去年大学毕业都没找到什么好工作,你回头问问明明,要是要人的话就把虎子也弄进去上班!”r
大舅妈脸上的得意神色愈加的充足,但是却带着有些惋惜的口吻说道:“咋不早说呢,前天明明回家来的时候,正说呢,他们那边到处都在招大学生!等我回去吧,我找他的电话问问!”r
“……”r
罗肖艳面带着微笑的坐在姥姥的身边,一脸满足的看着听着舅妈和几个姨再说着话,好像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这些亲戚一样。r
直到姥姥笑眯眯的看着罗肖艳,问她自己的男人长的怎么样时,众人才将目光一起聚焦到了她的身上。r
“长的还行吧!”罗肖艳有些娇羞的说道。r
可这回答是不能让这一屋子的女人满意的,三姨继续问道:“什么叫做还行啊?听说他有一个儿子,你怎么不把小家伙带过来给大伙看看啊?”r
姥姥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嫁给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男人的事情,她有些头脑转不过弯的问道:“燕子,有孩子了?”r
大舅妈赶紧在一边解释,道:“娘,你听错了!那孩子不是燕子生的,哎呀,你不知道你就别问了!到时候别忘记拿钱就行了!哈哈。”r
大舅妈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屋子的妯娌姐妹们也笑了。姥姥也笑了,她笑着去摸自己的腰间的钱包,笑着对大伙说:“带着钱呢!我这最大的外孙女出门子,我能不给吗?”r
罗肖艳也笑了笑,可那笑总让人觉得勉强。r
三姨看着罗肖艳的表情,笑着说道:“我觉得燕子的这些姨姐妹,都没有燕子生的俊,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好看!”r
二舅妈插话道:“大姐年轻的时候就好看,我可听说那时候给大姐提亲的人不少呢!是不是啊,娘?”r
姥姥满是褶子的脸笑得颤动起来,眼睛眯着说道:“给你大姐提亲多啊,我记得还有几个是公社的干部呢!呵呵,都是陈玉米烂谷子的事了!”r
罗肖艳对于自己的上一代很好奇,她很想听姥姥说说自己的母亲年轻的时候的事情,可姥姥说到这里,却看见自己的母亲打开门进来说道:“娘,别说了!大嫂,珍珍妈,走,走,咱先吃饭去!”r
一屋子的妇女同志们开始陆续的出了里屋,走进堂屋去吃饭。r
罗肖艳是跟着姥姥出来的,可一看到坐在一桌上的都是她母亲的娘家人,又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像是让她先回避一下,便老老实实的又走进了内屋。r
上菜的本家兄弟陆陆续续的将菜上满了桌子,一桌子的人是边说边聊着。罗肖艳的母亲在招呼了几次之后又忙着跑到了外间去招呼别的亲戚。到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罗肖艳的父亲笑眯眯的端着酒杯走了进来,看着满屋子的媳妇娘家人,笑呵呵的挨个问好,然后端起酒杯向着大伙说道:“这一桌子可都没外人啊,我这礼数不周都多担待着点,今天燕子出嫁,是大喜事,都多喝点啊,敞开了量喝!大嫂,这一桌子除了燕子她姥姥就属你岁数大,你得带个好头啊!呵呵。”r
在家的随声附和下,罗肖艳的父亲又赶着到另一桌去敬酒了!r
罗肖艳在房间内闷闷的坐着,她不知道结婚原来就是这么回事,怎么会和自己想象的就是不一样呢?r
在罗肖艳的想象中结婚是一件很高兴、很神圣的事情,就像是电视中所演的一样,一个盛装待嫁的女人,和妈妈在一起,坐在一堆都是喜字的嫁妆堆里做着最后的母女间的倾诉,母亲在这个时候应该将女人在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体验告诉自己,让自己知道该怎么去做,该怎么样的追求人生最幸福的时候的一个最完美的表现!r
还有自己一定会表现的期期艾艾的像是永远的离开家不能再回来一样,很伤心,泪流满面的深情对着母亲像是婴孩一样的喊着妈妈!r
可现在呢?罗肖艳左顾右盼无人,一个人坐在里屋自己的那一张床上,对着写字台的那一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相片发呆,而窗外一阵又一阵的吵闹声,罗姓的本家门在大声笑着说话,父母亲在一边亲热的招待着,何其的热闹!r
仿佛这个时候,外面的每个人都是主角,而端坐在屋子里的自己像是躲避出世外桃源的隐士一样,看这边人的欢乐总是感觉一阵阵的索然无味!r
“哎!结婚哪,也就是这么回事!”罗肖艳自言自语一般的看着自己的相片说道。r
忽地,她瞟了一眼自己书桌上还有一本书,彼岸随手拿了起来。r
这是一本自己以前的上大学的时候的专业书籍,不知道是谁拿出来看的。罗肖艳随意的翻看着,忽地翻到某一页,她停了下来,她看到一句话,那字迹是阿德的字迹!r
“轻轻的你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
这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里面的一句,她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阿德写上去的,但不论怎样,这又勾起了她对阿德的回忆!r
这算是最后一次再想念阿德吧!罗肖艳想起了以前的分手,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