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我没想到能再见到老大——教我真正入行做贼的那个拜把子老大，可却真的是他！r

那天我正低着头在商场里巡视着，迎面走来一个带着一个小男孩的男人不经意的撞了我一下！我立刻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的碰了我的西装口袋一下，下意识的我感觉这个人是个高手！r

这种手法很熟悉，好像和我的如出一辙，我想放过他，可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让他的手走人，我得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其实我也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偷我东西的人的庐山真面目。r

我转过身拦住了他。r

“啊，大哥怎么是你！”我惊愕的差点叫了出来。r

“哦，小四。怎么低着头不认我啊！”老大有点生气。这也难怪，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和道上的朋友联系了，而且几年前老大外地出了事进去了，更是一直没联系。r

“没有。怎么会呢，我现在是在上班。”我辩解道，眼睛不住地看着老大身边的小男孩，问道：“你儿子啊，都这么大了！”r

“哪有，这是我的关门徒弟，今天带他出来转转的。”老大乐呵呵的，拍了拍那个孩子的头冲着我说，“小家伙还可以！再说，我也老了，该退了！”r

老大顺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皮夹子，递给我笑着说道：“老了就该服老啊！还是你聪明啊，知道该收手时就收手！”r

“我也是没办法，结了婚有了孩子，在道上混不下去了啊！”我无奈的说道。r

“行，知道你是为了将来打算。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联系，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啊！”老大拍了拍我的肩，拉着那个男孩子转身走了。r

看着老大的背影，感觉他真的是老了。想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我才17岁，他已经30多了，那个时候他真的很照顾我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经常地教我们做完事后如何的巧妙的脱身，如何转移偷来的东西，如何的销赃才不会被发觉，何人不能偷何人能偷…..更重要的是他要我们认真地学点外语，说是为了偷了外币后别当点钞纸给扔了！r

晚上回到家后，我告诉妻子我看到老大了。r

妻子的眼睛突然的暗淡了一下，慌张的问我老大是不是又要我做回老本行。r

我笑了，感觉妻子真的变了。我给妻子保证说为了女儿，为了将来我一定会做个好人！r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了，至少道边树上的叶子还没完全落下了便迎来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r

女儿已经可以很清晰的叫出“妈妈”两个字，但是却仍不知道爸爸两个字如何发音。或者是妻子教得太多了，引起了女儿的反感！妻子听我如此说，笑了，说：岁半多点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反感！？r

冬至那天老大来找我，说晚上兄弟们要一起聚聚。我推托说要回家照顾孩子，可是老大一瞪眼，大声地说：“怎么了，兄弟！做回正行了，就看不起以前一起捞的哥们了!”r

老大最后一甩手指着我说：“去还是不去，我就要你一句话！”r

我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了他。r

这个地方我没结婚的时候常来，来这里大部分是捞偏门的和一些在道上混的，但很少是有头有脸的。r

老大、老三、老五、老六、老七还有几个都认识的人已经在那桌子边坐着了。我走过去打个招呼，想说几句话就回家。可是老大一把拉住我坐在了他身边，大声地笑着说：“老四现在已经是个清白人，哈哈，没想到啊！”r

“咳，啊！咳…咳！”我有点挂不住，感觉我真的不该来这里。r

“老大，我都给你说了！老四现在有孩子有家，咱真的不该再让他趟浑水了！”老三在我对面帮我说着话，可我感觉他好像是给我用激将法！r

“四哥人都来了，还说这个干吗！”老七是我们里年龄最小的，但也是最有胆色的，“四哥也是的。你虽然做了正行了，但也不能忘记以前的兄弟啊！要不是老大知道你在哪里，我们还都找不到你了！”r

“老七，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主要是现在每天上班，回到家还要看孩子，没有时间啊！”我辩解道。r

“行了，都别说了。弟兄们都快一年没见了，见了面别净炒炒这些事！”老五站起来，招呼服务员上菜、上酒。r

酒是好东西可以让你变得有真性情，或者说舒张胆色！我是不能多喝的，但还是被这几个人灌的忘记了东南西北！r

依稀还记得老大在结了帐之后的话。r

老大说：“兄弟……今天我很高兴！不是为了钱，……钱算个什么东西！只要你们好，我……就满足了！……我希望你们学老四，早点成家立业，早点的改邪归正！……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是做了这个行当，最最后悔的就是我都50多岁了，……还能活几年啊，到死了都没个人送终啊！……兄弟们啊，我没醉，我比谁都明白！……就像是老四，我算是一步一步把他带出来的，我却不能一步一步把他带回去……以后的路只有自己走了……以后的路只有自己走了……”r

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走了。我知道，我的路只有我自己走。r

入冬之后商场里的人少多了，我们做防损员的也难得清闲的可以坐下来休息了。r

自从那次聚会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老大了。有一次在商场里看到老七，才知道老大回农村老家了，那一次聚会算是给他送别的！r

猛然间我想到了老大对我的好，记得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并且给我吃、给我住，而且还教会了怎么去生存！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时候，那一次我们兄弟几个在公交车上行窃被发现了被送到派出所时，是他为我开脱。那次罪名对我来说只算是警告，但加给他的却是唆使未成年人犯罪，以及行窃罪等等，加上以前的案子，那一次让他做了两年多的牢！他出来后总是告诉我小心点，能转行就转行，可是他自己却总没有要改过的想法，总是说是身不由己！现在他终于想通了，真为他高兴，或者他也知道了一辈子偷人，一辈子做贼，其实也就是在偷自己的！r

我觉得完全应该为老大高兴，他总算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