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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杀人游戏(七)活死人


茶馆里面静静地。

故事讲到这里,原本的几位客人走了,又来了几位新的客人。但人数没增长多少。

记者坐在萧卓对面,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树下听着老爷爷讲鬼故事。

萧卓眼前的茶已经喝光。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个写故事的人,此时却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

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与刀疤男如出一辙。

违反规则的人和其他人有着不同的死亡。他们不是被内心的恐惧所杀死,而是因为触怒了这个法官,他们没有如这个法官所愿的暴露出自己的丑恶,而是在死神面前升华了自己的灵魂。

他们挑战了这个凶手“存活至上”的生存法则,他们的至爱羞辱了这个凶神。

脖子上的铁环生锈了,带着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将两个人的脖子强行拧了一周。又是一场血腥无比的魔术,违背了人体的物理,违背了造物主的本意,将人的后脑勺摆到了正面。

两个人凄厉的喊声比任何声音听起来都刺耳。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涛当初一睁眼就将手指定位到了佳佳身上。他并不知道佳佳的真实身份,他是想要确认身份,是在赌一场罢了。

假如你不是曾经的你,我用我的牺牲来换你的生命。假如你仍旧是曾经的你,我要抓出凶手,用我的生命来在接下来的一轮一轮中保护你。

爱情,让人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两个.”

“是真心爱着对方的。”刘杰知道我要说什么。

“这年头,肉欲横流,真爱不多见了。我认识一个女的,因为一辆宝马车和男方在一起,却最后用撒尿不掀开马桶盖当借口分手。”

“爱是真的,我不否定,但是这很自私,你不觉得么?”他忽然话锋一转。

“自私?哪里自私了?为了对方,连只有一次的生命都放弃了。”

“但是你想过这桌子上其他的人么?”

刘杰的话提醒了我。

两个警察都死了,但是还剩下一个杀手.这意味着.

我赶忙转过头来看,却发现为时已晚。所有的人,除了那个胖子,他们的椅子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旋转了一圈,他们要接受作为失败者的惩罚。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但是这对情侣的抉择替他们所有人都选好了命运。

这些人当然都听到了那两个情侣的话,不过没有人发出称赞的声音。他们为自己的死感到不值,为什么要当另外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爱情陪葬品!!这就像是买了泰坦尼克号的船票!

但是他们没来得及痛骂,心头就已经被魂飞胆破的恐惧占领了一大片。

从他们眼前的黑暗中,爬出来了它们。

那个****的少妇面前,出现了一个全身长满了眼球的人。嘴里有一个眼球,鼻孔上有两个眼球,手上有眼球,腿上有,手臂上也有,任何一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会浑身鸡皮疙瘩。那一个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这个****的人最惧怕的,是别人鄙夷的目光。

那个不孝的中年人眼前,是一个缓慢爬行的老太婆,她艰难的用指尖抠着地板,像一只大甲虫。但她是黑白色的,所谓黑白色,是身体上真正没有任何其他颜色,衣服是黑白的,眼睛是黑的,皮肤是白色的。我意识到,这是葬礼上遗照的颜色。不孝子惧怕的是他已经死去的,生前没有好好对待的妈妈。

那个烧毁别人论文的文静少女,面前却飘来了无数张白色的纸,纸上面无一例外的全是写着红色的两个大字“抄袭!”。这一篇篇纸像有自主意识一样捂住了她的口鼻,没过多长时间,她的腿停止了抽搐。

那个钢管舞金发女郎,眼前出现了一面硕大的镜子。镜子中,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是她。她开始还不知道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立刻就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镜子中的她正在急速的衰老,皱纹多了,头发掉了,牙齿黄了,身体像一个被揉皱的废纸。而在镜子前的真实的她,此时居然也开始和镜子中一样,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开始迅速的衰老,她的后半辈子被浓缩在了短短5分钟里。花容,衰老,老妪,死亡,腐烂,蛆虫。最后在椅子上的,只剩下一堆白骨。这个女人怕的,是自己美貌不再,怕的是自己失去炫耀的资本。

而剩下的那个胖子,却掩饰不住自己的笑,像是在欣赏一出歌剧一样,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空气中鲜血的味道。

录像带左上方的时间马上就要到零了,屏幕变黑之前我看到最后的一样东西,是九张淋满血的椅子,和那个胖子放肆的大笑。

游戏结束。

屏幕的光渐渐暗了下来,客厅中的空气一片沉寂。

两个人的爱情代价便是四条人命,值不值?我也不知道,但我确信我不想跟一个有心理博士学位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目前当务之急,抓到凶手。否则我的人生价值观不知道要被质疑多少次。

“杀手胜利.那个胖子哪去了?”现在看来,这场游戏的幸存者是最大的线索。

“不知道。”刘杰摇头。

不知道?开我玩笑呢?

“警察没有找他么?”

“找了,但答案就是不知道。”

“撒个天罗地网,就是老太太丢了假牙也能找到啊!况且是这种身材赛李逵的壮汉!”

“警察也是有能力极限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总之,这个胖子就是遁地无形了。监控录像,网络,信用卡,寻人启事,什么方法都用过了。”

“那你说一共有三场游戏,那意思就是不止一个人活下来了。”

“没错,每一局都有幸存者,这一局是那个胖子,第二局也是一名杀手,第三局虽然好不容易警察赢了一次,但是最后平民几乎都被杀光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警察和两个平民。一共加起来五个人。”

刘杰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但是他们就像被吸进黑洞一样,找不到。我去过他们的住处,联系过家属,单位,但都没有线索。”

刘杰话语中透露出了他的无能为力。

看来他确实下了很大的功夫。

“你职业生涯里,加到一起一共有多少病人?”

“我没细数过,但我从医这么多年,应该有五六十个,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的那些病人全都被警方接到一个秘密地点保护起来了。”

刘杰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一点。

“那.你看过这个录像带几遍?”我觉得是时候跟他说说我的发现了。

“我不是****,但是我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所以很惭愧.我看了很多遍了。”他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可惭愧的,丈夫为了帮助妻子生产,不还看性教育录像么。”

“我倒希望是那样.”刘杰摇头叹气道。

“你确定这个胖子是这场游戏结束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么?”

“什么意思?”

“以你今天来找我这么抓狂的样子看,再加上你这句‘什么意思’,你应该能挺满意我接下来要给你看的东西。”

“什么!”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我将遥控器拿起来,按了下回放键。

画面回到了那个我发现的新大陆——刀疤男王天辰的手指头动作。

“注意他的手指头。”

刘杰丝毫不敢怠慢,紧张的注视着,正如我所料,当他看到那诡异的手指时,他的两只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

“这,这.”他哑口无言。“邪门了!!!”

说实话,看着他这样子,我不无一点小自豪。

“就目前这场游戏的诡异程度讲,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刀疤男诈尸了也有可能。”我在一旁解释道。

刘杰木讷的看着,嘴张的大大的。

“看来找你真的没错。”他的表情从吃惊转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类似于欣慰的神色,脸上挂起了一个笑容:“我要先把这个记下来!”

刘杰说着又拿起了他那个红色的小记事本,在上面飞快的写起字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找我没错?难不成你是抱着找我会大错特错的可能性来的?”我不解。

“我先给你看个东西吧。”刘杰写完了,把笔放下,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两张纸。

我纳闷,他上衣里面怎么能装那么多东西,像哆啦a梦的口袋。

两张薄薄的纸,两张照片。

其实算不上是什么照片,而是这个录像的截屏。

第一张照片上,还是那个圆圆的桌子,坐着那些人,我看了看时间轴,是那个律师刚死那会儿。

第二张照片,还是这个房间,但是椅子上的人换了另一组,全部是陌生的面孔,但相同的是忐忑不安的脸。

两张照片,同一个角度。

“第二场游戏?”我指了指第二张照片问道。

“对,没错。”

“噢,然后呢?我应该看什么?”

“你先看看这两张照片吧,跟你有关。”

我半信半疑的拿过来,皱着眉头像扫描仪一样地毯式搜索。

没什么区别。第二场游戏还是一样的格局,法官的位置空着,上面摆着那张令人胆寒的小丑。只不过小丑牌上有几滴溅上去的血迹。剩下的都如出一辙。

我摇了摇头。

刘杰看了看我,确信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以后,将两张照片举起来,在灯光下,缓缓的重叠在了一起。

灯光照射下,照片其中的端倪暴露了出来。

我看着两张照片,渐渐地重合在一起,我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萧卓”两个血红色的大字居然出现在了那张圆形桌子的正中间!!!我的名字!!!

“您的名字?”

记者听着,也非常惊讶。

“没错,我的声音和我的名字都已经出现,我那时也才意识到,这个游戏,我也是一份子,不管早晚,我会出现在那个录像带里面,连同另外九个我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的人。”

茶馆的小妹又来了,把茶斟满,碧螺春的茶叶有特殊的芬芳。

“看来咱们俩的观察力都不错,都能成功的把对方吓到。”刘杰似乎很满意我的惊讶。

“这什么东西?!”

这就像是在一个噩梦中梦到自己一样。

“在第一场游戏中,桌子上有血渍,这你有目共睹。”他娓娓道来。

我点点头,那个法官怪物的一锤子可不是吃素的,把那个律师脑袋都砸成了烟花形状的,血液与脑浆的确飞溅到了桌子上。

“第二场发生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只不过这次是我的另一个病人,一个栽赃陷害的法官,被一个牙齿锋利的怪物撕成了碎片。”

“法官怕牙齿?我还以为这是个牙医怕小孩子的蛀牙来报复呢.”

“他怕的不是牙齿,而是能言善辩的有着正义感的律师的嘴。”

“够疼。”

“没错,很恐怖的动脉喷射。也有很多血粘到了桌子上。我当时觉得太过巧合,就反复的将两段录像对比,后来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其中别有洞天。”

“两个血迹重合在一起,就出现了我的名字,假如用巧合来解释的话,的确解释不通。”我说道。

“没错,这也是我今天来登门造访的原因。萧先生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你跟这个游戏有什么联系么?”

他的表情很严肃,这并不是个玩笑。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想不到任何可能性。

“那您就要小心了。”

刘杰像是找到了一个共患难的战友一样看着我。我则看了看视频中的一个个人。

录影带结束了,谁都不再说话,房间里静静地。

我居然开始了未雨绸缪,我居然开始想我最怕什么。

我怕什么?

我怕过虫子,但更多的是肚子对虫子那恶心形状的抗议;我怕过死亡,但一个人,活累了,偶尔在深夜时,看着月亮阴晴圆缺,反倒想一死百了;我怕过衰老,但后来我意识到皱纹其实是积累人生阅历的附赠品。

我怕过鬼,怕过奇形怪状的东西,但都是过去式了。

我到底怕什么?

其实我相信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一个人最大的恐惧没有出现之前,很可能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最怕的居然是这个。

“咱们怎么办?”避开这个问题不谈,我现在算是正式淌进了这趟浑水。

“先研究一下那个手指头的动作吧。”他叹了口气。

我点点头,这个手指头的异样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突破口。

手指轻轻点下,视频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第三次看段录像,早已没有了当初头皮发麻的表现。

怪物出现,律师死亡,然后就是这个诈尸一样的表现。

两个人眉头紧锁。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的什么神经还维持着正常功能,导致这个手指头在抽搐?”

“为什么问我?”刘杰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的看着视频。

“你是医生啊,你可以查一下字典,看看医生什么意思。”

“我研究的是心理学,是大脑的艺术,这种四肢的问题,你要问神经学的医生。”他表示无能为力。

“那可不可能是他没死透?”

“这个.我即使不是精神学的医生也能告诉你,他死透了。”

我很尴尬,的确,这样再不死透,那就非蟑螂莫属。

“萧先生.”他犹豫了一下。

“嗯?”

“你为什么总想从医学的角度来剖析这个现象?”

他现在说的话越来越“医生”。

“什么意思?”

“你写的东西都是灵异相关,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个看成是一场神鬼的游戏,而非要用正常人的医学思维来寻求心理安慰?来告诉自己这是一场简单的谋杀?”

他一语道破了我的心思。

“因为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论多诡异的东西,背后一定有个解释。比如说,我在走进科学上看过一期节目,一个老房子每天半夜的时候灯都会离奇的闪,把住在里面的人吓得魂不守舍。一堆专家研究来研究去,结果你猜怎么着:灯管螺丝松了。”

“萧先生,你最好相信吧,因为.。”

“等等!”我有点不礼貌的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又看见了。

“什么?”

“回放回放!!”我一把夺过遥控。

“什么?”

“你看!!!”我又一次将手指向那个名叫王天辰的刀疤男的手指头。

刘杰聚焦到那一点。

“这.怎么会!”他的脸色很难看。

那个王天辰的手指头,又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