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瓢泼的大雨砸到他身上,雨水将七窍糊住,使人晕晕乎乎喘息不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后,大口喘息的他忍不住怀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于是他打算重新回到亭子里,等雨住了再做别的打算。
却在即将进入亭子的时候,看到一个身穿方格子衬衫的小男孩悬在那里,他的脖子似乎被几根极细的鱼线勒着,随着鱼线的加深,他的脖子表皮开始破裂,大片大片的血水从脖子的破皮处淌了出来,染红了亭子。
他的眼睛开始充血,他脸上的表情痛苦到极点。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双脚狐乱在亭子下方的空气中无力的扑腾着,似乎想找到可以抑制身体下坠的东西,然而,最终只能软软的垂了下去……
亭子下的李阿晨他们试图救下他,可是,手在他身体上穿来穿去,却始终碰不到他。
倒是有很多血水滴到李阿晨的手臂上,然后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
“他是鬼,”骆侦道:“这里也许是他的死亡之所,他回来,是为了完成死后的死亡轮回……”
在骆侦为李阿晨解释着这些的时候,浑身是水的黎悬胤跑到了亭子外面。
雨水血水淋了他一头,知道血水是幻觉的他没有理会,只是又抹了一把脸,然后缓缓抬起头看那个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孩子。
在他的注视下,那具尸体渐渐腐烂生蛆,皮肉掉落之后,化成一具白骨。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桃木剑。
如果刚才他没出去寻找那个唱鬼谣的鬼,那他一定可以及时用桃木剑削掉吊死男孩的鱼线。
那样的话,他就不必重复这样惨烈的死亡了——、
然而,世间从不存在什么如果。
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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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将进入亭子的时候,冰凉的小手再次搭上他的肩膀。
“帮我……”那孩子的声音出现在他耳畔。
他回头,见是刚才吊死在亭子里的鬼少年,便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鬼少年看了看他,然后把视线移入亭子,落到紧挨着阿晨的骆侦身上。
“我想借你的字灵一用——”
黎悬胤发现它根本就没有张口,看了一眼它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后,忍不住问道:“你不能说话?”
鬼少年点了点头,张开了嘴巴。
他的嘴巴黑乎乎的,里面散发着阴冷腐烂的气息。
正对它嘴巴的黎悬胤有些撑不住,幸而他张嘴只是一瞬,重新闭上嘴巴后,它依旧通过肢体接触和黎悬胤对着话,“他们怕我乱说话,所以割了我的舌头……”
“他们是谁?”
“他们……”
刚说出两个字,鬼少年突然不无警惕的看了下周围。
在他转过头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出现在黎悬胤心底,“他们要追过来了,你们跟我走,帮我这一次,我就帮你们对付他们!”
黎悬胤迟疑了下,最终点头。
如无意外,它嘴里的‘他们’指的就是ken那一帮子鬼,说实在的,他确实需要这样的帮助。
于是,他回过头看向骆侦和李阿晨。
虽然他和鬼少年的交流方式很诡异。
但是,通过他的表情他们知道他并无危险,见他转头看过来,李阿晨当即问道:“是需要帮忙吗?”
影视剧里,鬼和人友好交流的原因有三。
一,喜欢上人了。
二,无聊,寂寞,想交异类朋友玩。
三,需要帮忙。
那鬼少年没可能会喜欢上黎悬胤,而这个世界里都是鬼,它应该也不存在什么无聊寂寞的情绪,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说得通了!
黎悬胤点点头,然后走入亭子。
自己人交流很容易,骆侦见黎悬胤都答应了,便再无二话。
于是,鬼少年眉头紧皱,黑洞洞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
下一瞬,黎悬胤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一个有着毒日头的旷野里。
旷野尽头的山丘上,竖着一个高高的绞刑架。
黎悬胤突然想起了鬼少年出现时唱的那个鬼谣——
“……绞刑架,高高挂,
上面有个大块头,
摇一下,抖三抖,
丈八舌头跟着走!
……”
难道,那鬼谣是真的?
他看向少年,却发现少年已经不见,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眉眼憨厚的小伙子。
“这是另一个世界,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你好,我叫巴洛克——”
他朝黎悬胤伸出了手,“我是刚才那孩子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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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洛克?
好熟悉的名字。
黎悬胤想了好久,这才想起,在现实世界里的时候,他曾经读过一本恐怖小说,小说的名字就叫《巴洛克之死》。
但他不觉得眼前这位巴洛克就是小说里的巴洛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鬼谣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敲碎你的脑袋,拿起斧头,砍骨头,
骨头连着肉,大口吮,糟老头。
秃鹫啄瞎你的眼,
利爪抓花你的脸……”
那首童谣,简直就是故事的简写版,难道——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有着栗色头发的年轻人,“那个故事是真的?你是——”
“是的,那个故事是真的。而那个小说的作者,是我那带着前世记忆的转世孩子写的。”
他俩说的玄之又玄,李阿晨和骆侦对视一眼,忍不住问道:“什么小说?”
黎悬胤刚要回答。
突然觉得一阵阴风从身边刮过,下一瞬,巴洛克突然变了脸色。
“死亡轮回?”骆侦的声音响起后,巴洛克的神色和身体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来憨厚的神色突然异常悲愤,接下来,他的嘴巴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撬开,下一瞬,他的舌头被扯了出来,然后如同被利刃划过一般断裂开来。
下一瞬,他的胸膛似乎被一把尖刀豁开了一般,血喷了一地。
“是真的……”
黎悬胤终于完全相信了。
知道死亡轮回无法干涉的李阿晨回过头,看着黎悬胤不无纳闷儿的道:“什么是真的?”
“那本小说……”
而此时,巴洛克的尸体已经倒在地面上,鲜血从他嘴巴里淌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而他那被豁开的胸膛脏腑依稀可见,在黎悬胤强忍情绪的注视下,脏腑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扯了一地。下一瞬,一枚血玉或者无数草木灰填了进去,粗麻绳缓缓缝住了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