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
晨岚笑的很无害，她看着长生，粉扑扑的面颊显得很健康，“我这么聪明这么有魄力，嫁过去后，肯定能弄死那个小娼妇替你报仇……所以，你离开这里吧，我偷我爹的银子给你。”
“我还需要你为我报仇？”
长生哼了哼，“自打我起色心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报仇。我只想着在这里好好读书，然后参加明年的乡试……到那个时候，过去的墨点算什么？我可以自己活得很好，你不必为我报仇。”
“……”晨岚看着他欲言又止。
但还是微笑着道：“那我不为你报仇了，你好好在这里读书，我离开后，会让弟弟为你送饭。弟弟也是自己人，我可以拿性命担保他不会把你的住处告诉别人。”
说完，转过了身。
以为她要走，常衡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这一次离去，再也不会来了吧？”
“不来了，”晨岚对着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悲凉，“你明年进江宁府考完试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再回来了……”
“如果我高中了呢？”
“……高中了，也不能回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里正人脉广，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
“不要再说了，你就依我这一次罢！”晨岚突然哽咽起来，长生迟疑着走过去，要把她抱在怀里，却被她一把推开推到地上，把他推倒后，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无视外面扎人的栆刺跑离了这里。
打那以后，来这里送饭的就都是晨岚的弟弟。
晨岚的弟弟大概十岁的年纪，眉眼很阔，和长生的差不多。
他的性格偏内向，每天沉默着来，给了长生吃的喝的后，又沉默着离去。长生问一句，他答一句，也不多说，说完就走。
晨岚已经嫁人了，长生问他晨岚的反应，他只是盯着瘦得不行的长生，微笑着道：“哥哥，其实姐姐希望你能参加她的婚礼！即使你们过去发生了那样的一件事，她还是希望你能参加她的婚礼！”
“我……”
长生大悲，营养不良引起的体虚使他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晨岚的弟弟却微笑着道：“哥哥注意身体，你还要独自去江宁府考试呢！”
言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长生追了出去，在他身后撕心裂肺的道：“告诉晨岚，就说，就说是我对不住她……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娶她为妻。这一世，这一世就算了，我和她……注定有缘无分！”
最后一句话很弱，晨岚那已经走远的弟弟根本听不到，但他还说说了出来。
打那以后，他越发认真的读书，而晨岚弟弟送来的饭食，也有许多滋补品。
又过了几个月，夏将尽的时候，晨岚的弟弟捎饭食的同时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告诉他道：“这是爹爹给你的，这里离江宁府远，你现在就出发吧……”
“伯伯他……不，父亲他原谅我了？”
晨岚的弟弟却没有回答他好容易才鼓足勇气问的话，只是道：“记住姐姐的话，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这里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不要再回来！不管你落魄还是富贵，都不要回来。落魄后回来没人会同情资助你，富贵后回来也没有谁需要你的帮助……这是姐姐让我给你的原话，我走了！”
怎么可能会不回来啊，他苦笑了下，但还是连夜收拾了行囊，趁天没亮离开了这个地方。
临走前，站在村口对着里正家还挂着红灯笼的宅院看了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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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画面转换，却是江宁的街头。
萧瑟的秋风里，一个辫子毛乱，枯瘦如柴的年轻人揉着肚子进了一家客栈，然后拿出一路上生下来的银子，让小二找间一般却能洗澡的房子。
他在里面洗了枣，换了衣服，在客栈休息了一夜后，跟着客栈里其他来赶考的生员步入江宁府考试。
却在即将入府的时候，和府门的衙役起了争执。
不在一个频道的黎悬胤们愣了下，赶忙上前，只听那衙役道：“陈长生，你的秀才功名已被革了，现在你已无考试资格，这是上头的意思，你哭闹哀求都没用，还是趁早去吧！”
“我不回去，”陈长生赤红着眼睛分辨道：“我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革了我的秀才功名？就算是革了，也应该告诉我吧？我人来了你们却告诉我，这算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衙役斜了他一眼。
“我怎么可能知道……”
这些日子，他躲在身上不问世事，哪里会知道那样的事。
就在这时，那衙役瞪了他一眼，大声道：“这事上头一般都会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这事儿你不可能不知道……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办正事，不然打折你的腿！”
“我就是不知道！”
“滚！”
衙役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他倒在地上挣扎良久，然后猛地扑上去要理论。
却被更多的衙役围上去，拳打脚踢恶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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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进去考试了，府门也关了。
鼻青脸肿的陈长生坐在外面直打哆嗦，不知是气还是冷。
他在外面坐了很长时间，突然想起了晨岚让她弟弟捎的那番话——
——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这里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不要再回来！不管你落魄还是富贵，都不要回来。落魄后回来没人会同情资助你，富贵后回来也没有谁需要你的帮助！
她，应该知道自己秀才功名被革掉的事吧？
知道却还让自己来参考，她是怎么想的？
参考无路的他带着满心疑惑，踏上了归家了路。
因为银子全用完了，他只能一路乞讨着回去！
冬天大雪封路，冷得很，可是，他还是凭着一口心气步入了自家的村子。
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入村子前，他已经想明白，里正一家害得自己功名被革前程皆断，这个仇不能不报。
他要去和他们拼命，让把自己当懦夫驱逐的晨岚亲眼看着自己和他们拼命然后被他们打死。
横竖什么都没了，里面性命什么的，全都顾不得了！
抱着这样的仇恨心理，本来脑袋还有些昏的他死命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冷着脸走进村子！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循着人声看去，竟然还看到了火光……那个地方，应该是麦秸场！
都这么晚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有人在那里？
能在这个时候把大家召去的人，只有里正……他要做什么？
带着疑惑，他跌跌撞撞的踩着雪窝过去，再近些的时候，听到了凄厉的哭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