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两千零一……”
营地的中心,亭亭如盖的大树下,杨烈满头大汗,手中的长棍一下一下地击打在树干上,每一下击打,都带下一大块树皮来。
“杨老大,今天已经练了三个时辰,还是歇歇吧,都打断了六根长棍啦。”肥鱼从营地钻了出来,手中拎着一只烧鸡,还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半壶残酒。
杨烈闻到了烧鸡的香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捡起扔在一旁地上的赤色布衣,擦了擦身上的汗水,便又穿在了身上。
距离那日杀死许杨两人,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和肥鱼一起把尸首扔到了营帐外面的荒野里,但许杨两人在罪囚营也有些名声,他俩的死状立刻在罪囚营里传开。
除了肥鱼,没有人看到杨烈杀死两人的一幕,罪囚营里的传言也都是说肥鱼杀死了两人,程才也并没有再次派人来找杨烈的麻烦,似乎一切都已经过去。
罪囚营里的士卒都是发配到边疆的罪人,倒是不用和正规士卒一样每日训练,所以在没有战事的时候显得十分清闲。
但据肥鱼所说,镇南军每次出战,都会从罪囚营里抽取大批罪囚作为敢死队,而且一入了秋,镇南关外的兽潮聚集,战事就会频繁起来,所以现在的平静只是假象罢了。
杨烈这几日没事,便每日在这棵五六人都合抱不拢的大树下练习劈砍,倒不是真得闲得没事,这只是他压制心中杀意的办法。
那日残忍杀死许杨两人后,杨烈便开始尝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备杰森影响,每天将精力发泄出去,倒也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一开始,杨烈是拿着军营里分配下的直刀练习劈斩,但每一次握住刀柄,都让杨烈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杀意,有两名围观的罪囚出言不逊,竟被杨烈随手斩杀,直到斩杀了这两人,杨烈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好在罪囚营本就是法外之地,实力为尊,死一两个人也无人追究,但杨烈却再也不敢拿真刀练习了。
从肥鱼手中拿过的烧鸡,杨烈随手撕下一只肥硕的鸡腿,放在嘴中大嚼起来。
“肥鱼,你说镇南军入了秋征战频繁,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都没见到来征召?”杨烈擦了擦满嘴的油水,含糊问道,伸手又把烧鸡递了回去。
肥鱼拿着烧鸡的手抖了一抖:“我的哥,你不会是真的要主动去报名出战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敢死队那可都是九死一生啊!”
“你不是说只有积累军功才能脱离罪囚营么?不出战哪来的军功?”
肥鱼本来也是个粗豪的汉子,但自从亲眼看到杨烈以残酷冷血的方式虐杀许勒后,在杨烈面前总是恭顺的像是个小跟班。
他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大:“杨老大,你难道真得想进凌云阁?咱们都是没了气府的罪囚,就算修为到了筑基的程度,身上的灵力无处安放,又超出承受范围,那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你不是说整个南瞻部洲无边无际,有修士上亿,你怎么知道没有人成功过?”
“我的哥,无气府筑基必死,那是多少人拿命换来的教训?咱们这样的人修炼得越快死得就越快,还不如在罪囚营里老老实实呆着,以杨老大你的本事,除非运气太差,活到死肯定没问题。”
杨烈闻言,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系统给的任务期限是一年,窝在这里,是绝对没有办法找出净化杰森的办法的,而只有积累军功脱离罪囚营,升入镇南军中,才有机会进入越国军方培养修士的凌云阁修炼,在那里或许能找到完成系统任务的线索。
另一个原因,肥鱼被发配以前曾做过一个修炼宗门的外门守卫,杨烈这几天从肥鱼的口中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中修士的强大。
像源十一这样点亮了阳神的修士都还只是蝼蚁,更不用说是普通的武者,而杨烈修炼的渴望则越发强烈。
不强大,毋宁死,历经劫难的杨烈再也不要卑微地活着,他要讲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心中豪情翻滚,接过肥鱼手里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还来不及品味满嘴的酸涩,便听到罪囚营门口的方向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召令来了!召令来了!”
远远传来一阵阵高喊,杨烈霍然起身,在他身旁的肥鱼也仰头往那边看去。
一面黑色的大旗迎风飘扬,肥鱼看了,却瞬间变色。
“半月不来,一来就是黑旗令。”肥鱼喃喃道。
看着他哭丧这一张脸,杨烈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在这营里呆了几年了,九死一生的战事也经历过几次,怎么还是这样胆小?”
肥鱼闻言,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哥,寻常的征召是九死一生,这黑旗令,可是必死无疑啊。”
“所有罪囚营士卒听着,以伍为列,在营外集结,半柱香时间为限,一人不到,全伍皆斩!”一声长啸仿佛龙吟一般响彻整个罪囚营所在的山谷。
……
季明站在巨石垒成的高台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队列,不满的神色溢于言表。
“人数竟比上个月来时足足少了三分之一,这帮废物竟如此好斗。”季明心想,是不是该请示父亲下令禁止罪囚私斗,否则大战在即,罪囚营的人手本来就不足,再让他们杀下去,恐怕等不到开战,便要减员一半。
“这就是镇南将军的儿子季明,和咱们军中的程虎都是越国这一代的新星,听说年后就要入京进入凌云阁修行。”肥鱼小声向着杨烈介绍。
“程虎。”杨烈心中早已把这个名字念过上千遍,但他也知道实力相差悬殊,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季明率军出征都是执行最为凶险的任务,所以他来征召罪囚,一定是黑旗令,但愿朱雀保佑,不要抽到了我。”肥鱼是杨烈这一伍的伍长,却低着头缩成一团,好像生怕季明看到了自己一样。
“黑旗令如此凶险,奖励的军功该不会和普通的征召一样吧?”
“当然不同,黑旗令征召的罪囚,不论杀敌数,只要活着回来,便是普通军功的十倍,历经十次不死,便能脱离罪囚的身份加入镇南军啦。”肥鱼又道:“杨老大,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立功的机会有的是,没必要去送死啊。”
这时,季明向着身旁的副将点了点头,副将会意,站到了高台的最前方,向着下方大声宣讲:“本次征召,随偏将季明剿杀银背魔猿巢穴,征召三百人,可有人自愿出战?”
无论是黑旗令还是普通征召,都会询问是否有人自愿出战,不过这也只是个程序而已,若是无人愿意主动出战,那便会从名册中随便抽选。
季明从军近十年,还没有见过有罪囚主动要求出战的,副将的想法与他一样,连第二遍都没有再问,直接转身便去取名册。
“我要出战!”一声高喊,借着山谷的回声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此言一出,不仅下方上万罪囚鸦雀无声,就连台上的季明、副将等镇南军军卒也都瞪大了眼看向出言之人。
杨烈一把推开低声苦劝的肥鱼,大步走道高台下方,仰头望向那名副将,再次道:“我要出战。”
副将从军也有十数载,却是第一次遇到罪囚主动要求出战的,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怎么?我不能出战?”杨烈等得有些不耐烦。
“银背魔猿生性凶残,喜欢群居,此次围剿的巢穴中,更是有一只即将晋升妖兽的猿王,你可是想好了?”副将没有开口,但季明却抢先向杨烈道。
“将军难道不是来征召的,怎么反而劝我回去?”杨烈有些好笑。
季明这才察觉失言,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只是从未见过这样求战的罪囚,所以一时失态。
而且,杨烈身上有一种桀骜的气质,与身边卑微猥琐的罪囚截然不同,尤其是面对自己等人能够毫不示弱地侃侃而谈,倒叫季明高看了他几眼。
只是,杨烈的身材并不高壮,举手投足之间也不像是习过武的人,虽然有一腔胆气,对上凶恶的魔猿,活不过三息的时间。
这些话季明不会说出来,大战之前,需要杨烈这样的人激励士气。
“好,勇气可嘉,还有谁自愿出战?”季明问了几句,却再也没有人答应。
副将这才照着名册一个个名字报了起来,被报到名字的罪囚无不面露苦色,但却不敢违抗命令,纷纷出列。
三百人很快选完,肥鱼的运气似乎也是不好,最后一个名字报到的就是他,站在杨烈的身边,肥鱼喜感的胖脸上尽是愁容。
“杨老大,真是命里注定要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死?”杨烈深吸一口气:“不,我要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