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还不经意地听听到了关键处吃惊地侧脸看向他肿瘤医院就是怪草接受治疗的地方。我说：“原来你知道？”r
“什么？”乐遥也吃惊他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r
我重复了一遍：“你不是知道怪草还在肿瘤医院吗？”r
“怪草还在里面吗？”乐遥反问。r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因为截肢的需要所以暂时换了病房不过最近应该快搬回去了。”r
“难怪我没有打听到……”他有些遗憾然后对我说“我妈妈以前得过癌症是乳腺癌做了手术有一段时间我总陪她来复诊。在那里我看见了怪草。”r
透露的隐情织成疏离的网。r
真相只是以前不知道而不是它从来都不存在。r
这世上没有一夜铺成的关联那些照不见光的峡谷深不见底的源泉时光的奠基揭开酒浆般的谜底。我所在意的、我的眼神、我的心思所有以我为中心而筑起的高墙遮挡住的不过是我的视线而已。r
我忽然想起来怪草还没告诉我她得的是什么病之前原本她叫我一起去动物园写生结果自己爽约的那次她从医院回来却对自己的病情只字未提倒是说在医院看到了乐遥和他妈妈……那次就是在肿瘤医院？我愕然呆呆地愣在那儿乐遥问我怎么了我才回过神来一开口便问：“乐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怪草得病的？”r
“在医院……似乎就在陪我妈复诊的时候我们在同一个诊室我们由不同的医生诊断中间隔着帘子……那个时候怪草不知道旁边的人是我我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听到她的名字还有她的病情的。”r
“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她与同情无关只是喜欢而已不会在乎她的病情不管未来会怎样我只想陪着她。”r
鼻尖的酸楚无暇顾及我故意转移视线望向窗外看着泛蓝的天空泪水在眼中打转……时间与巧合真是让人感慨的东西。r
“但是怪草拒绝了我。我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拒绝我我想她或许也喜欢我因为喜欢才会在乎对方的感受……我尊重她的决定。现在我只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守护她……”r
乐遥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他和我不一样即便是遭到怪草的拒绝暗生的情愫破灭之后还是没有退缩。在这一瞬间我莫名意识到就算没有怪草我和乐遥也只能是朋友而已。r
命运总是在最美好的时光教会你残酷。r
该怎么走下去？我、怪草、乐遥我们之间……究竟会变得怎样呢？还有没有我们三个在一起笑着的未来？r
我拼命咬住下唇怕下一秒就会痛哭失声。r
沿着住院部四楼的长廊一路走稍稍停住脚步留心注意耳边的声音就能够听到那些痛苦的呻吟、难熬的啜泣在这里鲜有希望的气息更多的是面对死亡的沉重。r
途中我经过怪草以前的病房顺便探望了一下照顾过怪草的病友们。r
视线小心地掠过每一张脸。以前一直活泼爱笑的悠悠脸色发黄整个人瘦了一圈缩在妈妈的怀里抽泣天真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助：“妈妈……你说我会死吗……我也要像怪草姐姐一样截肢吗……”r
病房靠里侧的阿姨不在听说是去接受第二次手术了。一床的大学生则被疼痛折腾了好几天刚打了安定好不容易睡着了。r
我站在病房门口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悠悠的妈妈看见我告诉我她看见怪草去康复室了让我去那里找。r
我和乐遥一起出现的时候怪草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r
“你们一起来的吗？”坐在轮椅上的怪草笑得明朗眯起眼迎着温柔的光线仰视我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哦ǿ”r
怪草热情地向我们介绍道：“这是舒亮。”r
我们一同把视线投到了舒亮身上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传说中与怪草走得亲近的人成了眼前实实在在存在的人不是脑海中想象的帅气与俊朗显然不及乐遥的相貌或许该用普通和平庸来形容。但细细打量却让人觉得很舒服是一种让人看起来想倾诉的大哥哥的形象。r
“这是嗡嗡那是乐遥。”怪草也向舒亮介绍我们。r
舒亮的笑容很温暖却又有些失真他对我说：“总听怪草提到你的名字今天总算看到真人了。”r
我也同样报之以微笑一阵寒暄之后整个世界又被明显划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半球：一侧是怪草和舒亮另一边则是我和乐遥。四人无趣地对视着渐渐地怪草又和舒亮轻松地扯起了新话题彼此说着病房中病友的趣事还有关于治疗的一些进度……这些都是我和乐遥陌生的人与事。我想努力把话题转到校园生活但显然怪草对我说的一切已经逐渐失去了热情对她来说不管是她的世界还是我们的世界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她进不了我们的世界我们也到不了她的心里……r
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怪异氛围的乐遥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失陪一下。”我跟怪草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便跑出去找乐遥。r
室外的云层不知何时迅速地聚拢密密麻麻的不留一点空隙。r
伴随着几声闷雷的协奏我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找到了乐遥。r
他的背包寂寞地陪伴着他。在来的路上心细的他特地去了一家糕点铺买了怪草最喜欢吃的米糕工工整整地包装好塞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r
“唉……”我走过去手指印在微凉的玻璃上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暴雨欲来沉沉的云层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压成废墟。r
“这大概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暴雨了吧。”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的话我想这大概是最差的开场白了。我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想怪草她的快乐……全是伪装出来的这家伙的演技一直很烂。”r
如此狗血的情节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r
虽然曾经大胆地假想过我可以拿出什么手段占据乐遥的心但故事往往只有一个框架我根本没打算将内容填充完整。r
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替怪草辩解撮合他们连自己都感到很意外。r
“正因为是面对在乎的人才会说奇怪的话做出异常的行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勇敢地迎上乐遥的视线。玻璃墙外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凸显的亮光瞬间映亮了少年的脸庞。r
在这一刻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乐遥我……喜欢你。提到嗓子眼的话被奋力击退我挤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嘴巴说的却是：“以我对怪草的了解不会错的。你不是也说过吗你理解她的痛苦。”r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漂亮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实际上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理解怪草了。如果不是乐遥恳求我带他来看怪草我还没有勇气出现在这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最近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怪草对我说出的那些冷酷的话这也是为什么我忽然专注于学业不去医院的理由。r
作为健康人的你总是出现在这里说好听的是来看望我但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来看笑话的呢？看看我们这些被截了腿的可怜家伙要施舍同情是不是？r
拜托我一点都不想笑现在我每天哭都来不及呢。我请你不要再来了好不好？不然我每天对着你笑脸皮都要抽筋了ǿ你知不知我有多累？r
什么乐观ǿ这些屁话我一句都不想听了ǿ我已经残废了ǿ看到健健康康、四肢健全的你心就像针扎一样ǿ你明白吗？r
滚雷从天而降带着蓄意已久的暴雨对着干涸的土地大发雷霆。r
细密的雨滴拍打在玻璃墙上发出闷闷的声响。r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僵在那儿的笑脸十分可笑。r
记忆力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心一紧在低头的掩饰下拭去了眼角的泪光。r
“可是今天看到她我明白了一件事。或许除了病魔我们的出现会更快地击溃她的自信……所以她的心对我们立起了屏障。比起以现在这种强迫的方式要挤进她的世界还不如静静地守望着她……只要怪草自己觉得开心就好了。”一直沉默的乐遥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r
我猛然抬起头看着他变得暗沉的眼眸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激动的情绪。r
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米糕塞进我手里说：“帮我把这个交给怪草。”r
手顿时变得沉甸甸的。r
“不和怪草打声招呼就走吗？”r
乐遥点点头暗淡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怪草……比我想象的要乐观很多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就安心了……嗡嗡谢谢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先走了。”r
“乐遥ǿ乐遥ǿ外面还在下雨ǿ”我一路碎步追上去我想安慰他些什么却越发口舌笨拙生怕自己嘴贱要是又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刺激乐遥就更糟糕了。于是我默默地闭嘴跟在他身后。r
我想人有时候想要的也就是那么一点被理解的温存吧……虽然不是乐遥我却十分理解他此时的心情。r
如果我曾是一片墨蓝的天空那么你的光芒就是洒落在我青葱岁月中的那一斗星辉伴着我走过狭长而寂寞的暗道来到了现在。虽然无法长伴却依然感激旧时光让我遇见你。r
在放假回家的机场里两年后的我坐在候机室里回想起怪草与我和乐遥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联系通过手机发送了矫情的微博。这次故意隐掉了乐遥的名字。r
台风过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进候机室登机口。r
乘坐的航班即将登机。r
我将回到曾经有过怪草、乐遥的城市一切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