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连绵,雷声轰隆,一下便是一整夜,并且那闪烁在天际的闪电,更是一夜都未停,时不时的撕破天幕发出一阵咔嚓刺耳声。致使着那本就不平静的夜,增添了几分凶狞之态。
次日清晨,雨水渐收,碎金色的光芒更是由东方穿透而来,落在那大地之中,使得整个西都都显得极其明媚。
然而这个大清早,西都梁王府内西院那座无人打扰的小厢房之内,却是因为一个丫鬟的到来,而彻底的打破了那该有的宁静。
“啊!死.死人!”
清秀的脸庞,变得煞白无血,那婀娜的身姿更是在不停的颤抖,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布满了惶恐之色。洛玉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好心的过来给小少爷送饭菜,虽然在门外看到那碎裂的大门有些不解,但是在踏进屋门之后,竟然会看到这样的画面,这顿时令的她口中道出的话语都显得颤颤巍巍,显然是惧怕到了极致。
“大惊小怪。”
事实上,任谁在那刺耳尖叫声的影响下都会受不了,何况是早已清醒的洛天。此时他双眉不禁微微蹙起,俊俏的脸庞之中则是浮现出一抹不悦,口中更是随着他身子的坐起,悠悠道出一句夹带着些许不爽的话语。
“小少爷,您.您没.事了吗?”
或许是身处在这大世家之中,或许又是因为洛天的话语,这使得洛玉那惊慌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不过那眼神在瞥向地板那具死尸时,眼角之中还是会有些轻抖,显然是对着场景很不适应。但是在她的目光落在洛天身上的刹那,却是眉宇一动,眼眸之中瞬间掠过一抹喜色,但是道出的话语还是显得有些结巴。
“我还能有什么事。”
洛天瞥了洛玉一眼,那不悦的脸色则是逐渐的恢复平静,要知道若是昨晚不是她背着自己回来的话,那么即便穿越过来了也得在那雨天里浇淋一夜,甚至说不定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这具身体之中的一切,便会随着那倒霉鬼一般一命呜呼。所以即便洛天再怎么对她有意见,也不会发作出来,而是安静的开始自己洗漱,这又令的洛玉为之惊讶。
今日的少爷,好似跟往日不同了。
自从三年前被夫人派来服侍这个小少爷,便没有一日不是自己帮他洗漱的,然而今日却不用自己。何况在进来之时看见的那具死尸,以及那处事不惊的神色,还有刚刚看自己的目光,若是瞎子的话或许不会觉得,但显然洛玉不仅不是瞎子,目光还是极其的明亮。
到底哪里不同了呢?
洛玉目光炯炯的盯着那淡定从容的脸庞,想要从中找出些许不同之色,不过显然是不可能的。然而就在洛天洗漱完后,吩咐洛玉把饭菜端来的刹那,那一眼凝望过来的神采,却是使得洛玉脑海之中骤然划过一道光芒。
对了,是自信。
曾经的洛天,惊艳整个西都,那时的他何其的高傲与自信,仿若放眼天下,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没有他达不到的目标,永远都是朝气蓬勃,令年轻一辈都不敢与其争锋。然而随着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却是开始自暴自弃,那份自信彻底的消失,整日沉浸在美酒之中不可自拔,气质也由朝气蓬勃化为了迟暮沉沉,犹如一只坐吃等死的寄生虫,令人垂怜之中又不禁生出恼怒的情绪。
然而今日的洛天,却是让洛玉感受到了三年前那种状态,自信并且永不妥协,即便是面对宗门弟子也敢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字。就算是现在双腿依然站不起来,然而不知为何,当那份自信重新出现在洛天身上时,洛玉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令的她无法相信的错觉。
西都的天,或许会变了。
洛玉摇摇头,端过那饭菜来到洛天面前,不过那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那依然躺在地板上的死尸,眼神之中浮现一抹怪异,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至于洛天,在那饭菜端来时,或许已然明白了洛玉眸中露出来的意思,然而他根本就不在乎,不就是一具死尸嘛!当年在尸山血海之中还大快朵颐过,何曾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所以他依旧吃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看到,那旁边佳人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待会喊个人,把这死尸送到大少爷房里去,就说是我送给他的大礼。”
吃完饭后的洛天,拿起那张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不过就在洛玉转身准备离去之时,却是悠悠道出了那番淡然的话语。随即便在洛玉的错愕的表情之下,坐上了那木质的轮椅,咕隆咕隆的朝着门外行去。
“难道这个人是大少爷派来的。”
做为柴家大小姐随嫁而来的丫鬟,并且更是梁王府内如今最不受重视的小少爷的服侍丫鬟,洛玉虽然聪慧,然而对府中根本就不认识几个,所以在洛天道出那话语之后,那身子才会猛然一顿,其目在看着那死尸时更是浮现出惊讶神情。不过在那惊讶浮现的刹那,一个不好的想法瞬间跃入到她脑海之中,令的她那本是平静的心竟在瞬息间翻起滔天海浪。
难道大少爷终究是忍不住,所以才在昨夜派人,目的便是要把躺在床上的小少爷杀死。或者是早就动手了,不然昨夜小少爷怎会躺在十里巷内。
带着这个想法,洛玉再也没有心思打量那地板上躺着的死尸,也没有用手去搬动,更没有立马去叫人。而是急匆匆的朝着门外奔去,因为她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夫人,若不然凭借小少爷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是大少爷的对手。
梁王府很大,在整个西都都可以算是一种标志,占地数百亩,更是在西都最繁华的地段,四面大门全开,两侧更是屹立两个彪炳大汉,其外更是有威猛石狮镇守,衬托着整个梁王府看起来好似一个缩小版的城池,大气恢弘、豪华奢侈。
其内共分五院,东西南北中,而这五院之中又属西院最偏僻,曾经是梁王长子洛山的住所,不过随着次子洛天的自暴自弃,导致两者的院子对调。这也使得本是支持洛天的那一脉的仆奴纷纷倒戈,成了如今东院洛山的仆奴,致使着现在的洛天只剩下母亲吩咐而来的婢女洛玉一人可用。
木质的轮椅,发出咕隆咕隆的扭动声,在这偏僻的院子内显得有些刺耳,不过在这走廊之中却是没有瞧见一人,这使得洛天不禁摇头苦笑。暗道自己不仅是一个废物还是一个遭人嫌弃的光杆司令,然而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这具身躯的主人在那次灾难之中,便开始自暴自弃,整日沉浸于酒色之中,令的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的荒废。
盛夏的天,即便是经过一夜雷雨,然而那雨后的清晨,却是在那阳光洒落之下,都隐隐显得有些闷热。而这种天气则是最好便是躲在屋中避暑,待得夜晚微凉之时再出来走动,曾经的洛天便是如此做,但是现在穿越过来的洛天,却是驱使着木质轮椅,朝着中院练武场的位置行去。
练武场很大,可以同时容纳数百之人,促使着洛天虽未走近,但也能察觉到那武场之中散发出来的朝阳之气,双耳也是被那呼喝声震得耳膜隆隆。不过却也是在那一刻,其脸庞露出的并不是痛苦,反而流露出一抹享受,甚至心中更是隐隐浮现出一抹期待。
“许久不见的练武场,或许你已经彻底死亡,或许你死亡之时还在懊恼自己的没用,或许现在我还在被你影响着。那么今天我们便从这里开始,让以往的所有不甘都化作你我前进的动力,我叫做洛天,我亦然也是洛天,我会秉承你的遗志,让今后你的名字亦是我的名字,出现在九天十地的最顶端。”
距离练武场还有一段路,然而洛天却是在那一刻豁然停下,其手更是捂着胸口,仿若那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口而出一般,促使着他感觉到异常的沉闷。但是随着他双目重新抬起,目光凝望着那散发着无限朝气的练武场时,眼中骤然闪烁过一抹精光,随后他那紧闭的口则是开始蠕动,一句一句肃然的话语从他口中道出。直至最后他昂起头颅目光由练武场划向苍穹骤然一吼时,他的双目在那刻骤然恍惚,仿若见到了那被自己宿体的灵魂,呈现在虚空之中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胸口的沉闷,也在那一刻豁然变得轻松。
“兄弟,一路走好。”
洛天收回目光,不过在心中却是对着那彻底逝去的灵魂,暗暗的低语道,那张俊俏的脸庞也在那一刻浮现出一抹落寞。不过在他重新抬起头的刹那,那取代落寞的则是一抹无人可比的自信,并且在他目光重新落回练武场中,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在场中演示各种招式时,其嘴角之处则是浮现出一抹邪笑。
“洛山,我来了。”心中暗中低语,随即洛天便不再停留,两手驱动着转轮,朝着练武场飞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