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片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段稳冷冷看着眼前施虐之人,忽感胸口翻腾着一股悸恶的腥闷,随即“哗”的一声呕出了大片咸黑腐血。
入夜的山林本该渐入湿寒,但段稳却遍身恍如火烧。
“你这个万年变态处女老妖婆。”
段稳一直都不是一个贪一时之快而逞口舌之凶的人,甚至大多时候他会是一个高古孤傲的圣人,特别是当他有了键盘这件神器之后。
脱口而出这句让他自己也感到过分的话时,段稳虔笃的心境也是狂澜涌动。
但是眼前这只妖女只虐不杀,莫说像他这个用三字大真经纵横了贴吧三十余载,仍旧诲人不倦的大圣人,就是西天大雷音那无争的佛也都会恼得七窍生烟。
可怜?可怜个几把!
为了拉扯心中泛起的异样和无所适从,段稳连佛祖也都搬了出来,可内心终是不忍。
借口再高上仍难心安理得,段稳眼中一歉,但怕妖女看见了误以为他逞完一时血气却生了懊恼而惧怕她,于是他索性把头偏到一边,闭上双眼等死。
夜,静的可怕。
内心燥热之感逐渐平复,胸口的剧痛也似乎得以舒缓。
段稳周身只有一条草裙遮羞,一股寒流从脚下漫过袭向了胸口,刺骨的寒意让段稳激灵灵的打了个颤。
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甚至连杀意也都烟消云散,眼中漆黑的世界里只有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而另一颗结满冰霜散发着幽怜的温度。
段稳睁开眼,两只巴掌大小的灵魂白幻蝶在他胸口的位置盘旋飞舞,黑眸眨动着微弱的窸窣惊动了幻蝶的戏逐,梦蒙的光翼摇动,遗落下一圈圈迷蒙的白晕飞向前方玉人璧白的雪肩。
天上的璃月好似一只裹了蛋浆被咬去一口的烧饼,黄澄澄的,橘黄的月辉洒下铺了一地白漫漫的烂银。
橙月下的林是一片飞舞着宝石蓝流萤的暗洋。
风起伏着波浪的诡线,折散着星沙的泪芒。
叶收拢着背后漆黑的鲛鳍穿行在惺忪的光影里,静默里藏满的是挺了个二十火电灯泡啤酒肚长须鲶鱼的浪漫。
无声的长望。是一份无声的煎熬。
伊人珠眸有泪,弯长的睫毛蘸满了伤心的泪花依惜连在了一起,影影倬倬的泛着浊白的月光,远远望去,好似染上了一碗银汤。
似花的脸儿上两道清晰的泪痕宛如星索自哀伤的凤目边角蜿蜒到了玲珑纤秀的下巴上,一粒饱满如石榴果籽般大小的晶红泪珠正滚烫着。
这双心痛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眼睛是个施了魔法有着奇怪魔力的涡旋。
段稳身心同受震撼,如受磁铁吸引长久失神深深坠陷其中,无法自拔。
凄然湿润的泪帘下倒映着一个缥缈瑰丽的世界,亮晶晶的。
段稳看到了烟长的雾霭,稀薄的云气,破碎的月影,浓墨的林带,还有不断缩小的自己。
所有的一切不停的旋转着,如龙卷一般混合在了一起,天地失去了形状,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
扭曲着的空间里是一大片一大片阴郁的黑,只有天是白的。
段稳胸口一闷,两人四目交织的刹那,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直直的撞在一颗凹凸不平的石子上,发出清脆的哀鸣。
残缺的音符,滴答滴答的,和着风声,奏起了哀婉的牧谣。
恁凭那落雁沉鱼羞花闭月也不及眼前梨花带雨胜雪衣,孤影月寒落泪人。
一滴眼泪的挽歌便是破灭了一个众生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