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赧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70),咸阳某处行宫的长巷。范雎奉命在这里等候秦昭襄王的召见。
按理说,领导召见,你就老老实实地被召见就是了,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到时侯再说。
可是,不安份的范雎并不这么想,他要演一出戏给领导看。
这出戏的核心主题就是二个字--炒作。
范雎为什么要炒作自己?这么一问,大家肯定都笑了,因为事实明摆着,吸引眼球嘛。
当然了,范雎这样做,危险系数肯定是相当高的,等同于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亡命之徒的话,我想,范雎应该算一个,并且是不打折扣的。
因为范雎想炒作自己的办法是得罪二个人,而这二个人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是秦昭襄王的顶头上司--太后,和秦昭襄王的亲舅舅、丞相魏冉。
或许范雎认为,反正这条烂命也是捡来的,不使劲地折腾,怕是咸鱼永远翻不了身了。
事实是,范雎翻身了。
这就叫机会永远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范雎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准备着的人。
这时,打前导的宦官们蜂涌而来,看见范雎站在道中间,大声喝斥:大王驾到,还不回避,找死啊。
没想到这正是范雎所期待的,只见他嘴皮子一动,声音可能不大,但内容相当惊人:秦国哪有什么大王,秦国只有太后、穰侯(魏冉)罢了。
我料想所有在场的人一定是这样的情景:呆若木鸡,直勾勾地看着范雎,嘴巴张得老大。而后缓过神来,猛扑上去,将范雎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尽管正史没有记载这方面的内容,但对付大逆不道者,这个情景应该要发生。问题是,秦昭襄王制止了宦官们的举动,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大胆的人说出了他心中的隐痛。
于是,秦昭襄王非但没有镇压反革命分子范雎,反倒将他请进秘室,屏退左右,他要向这个大胆的人请教一二。
对于范雎来说,这是他费尽心机所需要得到的机会,他甘冒杀头之危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面对秦昭襄王的三次诚心请教,范雎三次均以“呵呵”的傻笑相对。
范雎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其实不明白的是我们,范雎的心里明白得很。范雎非常清楚,离间人家母子感情,破坏人家甥舅关系,非同儿戏,他范雎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鬼精的范雎要向秦昭襄王讨一样东西--保命的上方宝剑。
于是,范雎说:“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现在说了,明儿就得掉脑袋。当然了,我死了没关系,从今往后怕是没人再敢替大王出谋划策了。”
果不其然,秦昭襄王胸脯拍得啪啪响:先生不要有思想包袱,先生尽管说,上至太后,下至大臣,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没关系,赦你无罪。
“上方宝剑”终于到手了,范雎松了一口气。
以下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范雎认为,当前秦国存在两大问题:
一是魏冉谋国不忠;
二是大王决策失计。
为什么这么讲呢?
周赧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70),魏冉命人远道进攻齐国之刚寿(山东东平),目的却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封邑--定陶,这是不忠。
大王苍蝇一样四处乱打,这是失计。
正确的做法应当是这样:
联合韩、魏,孤立赵、楚。赵国如果坐大,则联楚弱赵,反之,楚国如果不老实,联赵攻楚。赵、楚削弱,齐国必惊惧而臣服于我。
齐附则韩、魏因可虏也。
以上就是著名的远交近攻策略,很简单,非常的简单。简单得逻辑严谨,思路清晰。简单得如一把钢刀,它不会费劲地去砍人家的骨头,而是直接寻找动脉下手。
范雎找准的正是六国的动脉。由此可见,高手过招永远是简单的,正如真理永远是简单的一样。
秦昭襄王对范雎的计策深以为然,任命范雎为客卿,参与谋划军国大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