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所料,赵章集团精心选择的突破口,正是肥义所担心的。
赵章集团的如意算盘是:假传圣旨,调出赵惠文王,然后在半道上干掉他。
信期及时将这一情况通报了肥义,结果是,先期出发打探虚实的肥义,中了赵章集团的埋伏,被杀。
赵章发现阴谋失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发兵进攻赵惠文王的行宫。双方就此展开激战。
眼看信期有渐渐不敌之势,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赵章集团忽然阵脚大乱。原来赵成和李兑得报,亲率一支骑兵从邯郸赶到,杀了赵章集团一个措手不及。
邯郸距沙丘约五十公里,以当年骑兵日行(一日一夜)三百公里的速度,不到半天就可以赶到。此时,双方正大战方酣。
此时,对于赵章来说,他的心里一定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好好的龙袍加身,眨眼之间,却变成了棺材板加身。于是,泄气就象达板城的姑娘一样,慢慢掀起她的盖头来。
当然,赵章集团尽管谋略差了一点,却也不是乌合之纵,战斗力也是十分了得。因为就在双方火拼之时,赵成和李兑还做出一个重要的举动:调集邻近的部队参战。
结果是,赵章集团溃不成军,手下大部被杀。赵章只身一人逃到了赵武灵王的行宫。
国家都乱成这样了,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愚蠢的赵武灵王并不因此而有所反省,反倒继续行进在愚蠢的道路上:拒绝交出反革命分子赵章。
赵成和李兑彻底被激怒了,也顾不得许多,指挥部队冲进行宫,揪出赵章,斩立决。
而当赵章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赵成和李兑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冷战,感觉事情不大妙。赵章固然犯上作乱,问题是,赵成和李兑无视赵武灵王的存在,包围行宫,冲进行宫,在赵武灵王“仁慈”地注视下,拖出赵章,砍了赵章,这一系列的动作又何尝不是犯上作乱?
赵成看着李兑,李兑看着赵成。就这顾盼之间,赵武灵王的命运被决定了。
曾经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赵武灵王,决计想不到,沙丘,这个在他看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地方,竟会成为他最后的归宿,并且是极其凄惨的归宿。
为了保命,赵成和李兑下令将行宫中的所有无关人等全部赶出来,后出者死。有一个人除外,毫无疑问,那就是赵武灵王。
赵成和李兑决心将行宫变成赵武灵王的坟墓。
赵武灵王的结局极惨,偌大的行宫就他一人,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他一定会记起当年钟鸣鼎食的排场的,钟鼎还在,可是食却没有了。眼下能吃的也只有筑巢屋檐下的那些鸟蛋了,还有那些刚孵化出来的鸟雏。
不管怎么说,想来都觉得可怜,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为了活命,不得不搬起梯子,生吞那些鸟蛋,还有那些鸟雏。
三个月之后,正如屋檐下的那些鸟巢死一般的宁静一样,沙丘行宫也死一般的宁静。
曾经英明一世的赵武灵王活活饿死沙丘宫。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赵武灵王是自作孽,怪不得天,也怪不得别人。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赵武灵王因一念之差,毁了一世勋业,殊为可叹。
现在的邯郸地界,犹有一处名胜,曰“武灵丛台”,因有多台连聚故名。据说是当年赵武灵王检阅部队或歌舞寻乐之所。“台上弦歌醉美人,台下索鞑耀武士”,风光是很风光的。
然而风光过后,“照黛妆楼遗废迹”(郭沫若《登丛台》),成了故事,只留得“伤心丛台下,一带生蔓草”(岑参《邯郸客舍歌》)。想来亦是如秋日的夕阳,有一种感伤与沉重。
然而,对于赵武灵王的死,有三个人抱着兴灾乐祸的心情。前两位自然是赵成和李兑,一句话:死了干净。自是,赵成出任国相,封“安平君”,李兑出任司寇,封“奉阳君”。赵惠文王年幼,政权就掌握在这两人手中。
第三位抱有这个想法的人,说出来吓一跳,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