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两国之间原本有达成集体防卫之共识,秦惠文王很清楚,只有破坏这个共识,才能阻止楚国插手秦、齐之间的战事,秦国才能避免两线作战。
于是,一个人肩负着这个拆台使命就出发了。
此人就是张仪。
谈判是要有条件的,正如投降也是要有条件的一样。
张仪给楚怀王开列的条件是:只要大王跟齐国断绝外交关系,秦国就把商、於地区(陕西商县至河南内乡一带)六百里的土地割让给楚国,作为秦楚结为兄弟之邦的见面礼。
此时,张仪猛然想起当年空手套得盘缠的那些事,遂笑开了。他很神秘地对楚怀王说:我还可以给您搞到些我们西部地区有戎狄血统的绝色美女。
愚蠢的楚怀王也笑了,笑得相当脑残,他又在做红袖添香喝酒迟的美梦了。这个该死的蠢货,合该被张仪玩残。
于是当下拍板表示同意。
于是楚廷上下,一派空手套白狼的祥和气氛(群臣皆贺)。
然而,生活的经验表明,天上决不会有平空掉馅饼的事,正如母猪决不会上树一样。愚蠢的楚怀王坚信他得到了馅饼,事实是,他得到的不是馅饼而是要命的陷井。楚怀王自此陷入秦国的手掌心出不来,直至被玩死。
有一个聪明人就瞧出这里头一定有文章,因为无功不受禄,这是常识。
这个人就是陈轸。
他警告楚怀王:小心张仪摆乌龙阵。因为事实明摆着,楚齐联盟,是秦国所忌惮的。而楚国一旦与齐国断绝外交关系,秦国也就没有理由惧怕形单影只的楚国了。这样,张仪必定食言不予商、於之地。而楚、齐一旦交恶,势必遭致各个击破。
陈轸因此提出相当明智的应对策略:不如表面上与齐国断绝关系,暗地里眉来眼去,等商、於之地真正划归楚国名下,再行绝裂不迟。
可是,陈轸的话还没说完,意料中的事情发生了--这是所有愚蠢的人都会作出的愚蠢作应。
只听见楚怀王一声大喝: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蠢货,尽说丧气话,等我把商、於之地弄到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于是,楚怀王非但铁心与齐国断绝关系,且还把楚国的国政交出来,聘请张仪兼任楚国的国相。
然而事实会证明,陈轸的判断是对的。
楚怀王兴高彩烈地派一位将军去秦国收帐--办理移交手续,可是这位楚国将军一到秦国,就惊奇地发现:张国相失踪了。
这事也很好理解,你想,秦国一惯揩别人的油,他岂是轻易被人揩油的主?而不想被人揩油,又不能立马撕破脸,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拖着不办。
问题是怎么个拖法?这难不倒聪明的张仪,只见张仪当着那个楚国将军的面,假装从车上摔下来,并且摔得不轻。自此之后,装病杜门不出,时间长达三个月之久。
不知所措的楚国将军,将变故通报了国内。
按常理,债务人口头答应还钱,实质却是推三阻四,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后天可能就推到下辈子了。作为债权人,理应有所警觉才对。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人世间竟也有这么蠢的人,蠢得如此希缺,也是罕见。
楚怀王竟然认为,秦国不兑现承诺,是楚国与齐国断绝得不够彻底的缘故。于是,令人崩溃的一幕出现了。
一位叫宋遗的勇士,怀揣宋国的护照(齐楚不是绝交了么),来到齐国。他奉命干了一件事:站在齐都临淄的广场上,高声辱骂齐王,什么难听骂什么。
宋遗也确实够猛,不遗余力、不留余地地将齐宣王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齐宣王(《通鉴》记载,齐宣王死于公元前314年,实则是死于十二年后)彻底被激怒了,主动与秦国结盟,打算联手修理楚怀王这个可恶的家伙。
战场形势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逆转,秦国本来是打算修理齐国,到头来却和楚国打了起来,这就为燕国的复国埋下了伏笔。
这时,超额完成任务的张仪,才姗姗召见楚国将军,却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怎么你还在这里,还没移交吗?
张仪一定回头斥责他的手下:办事这么拖拉,小心我拿“效能”办你们。
然后又扭过头,一脸歉意地对楚国将军说:那么好吧,这就办,从某地到某地,多少地,拿去。
楚国将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等了三个月,等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张仪在地图上指出来的,不是事先答应好的六百里地,而是六里。
愚蠢的楚怀王这才相信是被骗了,他再一次干了一件蠢事:与秦国全面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