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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三十章 十字路口


  于是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去山顶迎接太阳,再把露水放回屋子里,然后还要去师父那里报个道点个名,练剑,一早上起来就马不停蹄的跑来跑去,到中午才能有时间喘口气吃饭,吃饭之后就进入了实实在在的下午休息。有时候还去帮师父采点儿药整理整理书籍。

  那只大玄虎自从上次雀阁归来,身上也中了好几箭,当时只是把箭拔了下来并未注意,回到鬼谷才发现那箭头上有毒。可是为时已晚。师父看了,说此毒原是有解的,可只要过了三个时辰,这毒便无法可解——空集。好吧开玩笑,这不是解不等式。

  大玄虎死的时候是半夜,那时我正在睡觉,梦中看到小玄虎在大玄虎身边仰着头叫声凄苦,背景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墨羽在白色的底色下纷飞,忽有殷红的刺目鲜血从右上角一直流到左下角,染红了白色的背景,墨羽和大玄虎。小玄虎在这血红色的世界里却还是突兀的一道玄色。

  我从梦中惊醒,恰好听到了小玄虎的哀嚎。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第一反应就是把被子两侧向里折进来。再抬脚一下把底部的被子折进来,,肩膀两处塞塞紧,安全感爆棚。过了一会儿小玄虎还在叫,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只好哆哆嗦嗦披上外衣到林子里去看看。

  四周一片漆黑,我不敢扶着树干,以前就听人说过,爬山时尽量不要抓树干,万一上面有蛇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林子里一点儿光都没有,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又冷又黑,我一个人走在深山老林里,真的吓死人了QAQ!我终于看到了玄虎眼睛发出的幽幽绿光,几步跨过去却差点儿摔倒。玄虎的夜视能力很强,估计我在一百米之外它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我。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小玄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的跑过来,心中的不安又增多了足足一倍。我又走近一些,才发现了小玄虎发生不正常现象的源头——

  那只大玄虎倒在地上,肚腹不再起伏,身上中箭的地方已经溃烂,惨不忍睹。已经没了呼吸。

  眼中的泪汹涌而出。哭死去的为我效忠这么长时间的大玄虎,哭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的小玄虎,哭刚刚做的那个梦,又想到墨鸦弄玉,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小玄虎偎在我怀里,我知道它一定比我还伤心,它却只是伸出舌头,舔舔我的脸颊。我抱住它,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然觉得生死如此遥远,岁月绵长。

  从此我便把小玄虎带到我屋里去养,但害怕它太过依赖我,所以思虑再三狠下心来只让它在晚上回我屋里睡觉,其它时间只要没病没受伤必须在外面呆着,哪怕下大雨下大雪甚至冰雹。只要没病没受伤必须自己找吃的,找不着那就只好饿肚子。这几件事我也是过了好长时间才忍心,但我发现我忍心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变得狠心,狠心下来的时候很多人已经不见了。这三者是否相辅相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忍心这样对玄虎,必定也不能忍心对自己残忍,不能对自己残忍就不能对别人残忍,你不对别人残忍别人就会对你残忍······这是师父告诉我的,他说过太过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应该学会残忍。虽然我一知半解,但也尽量活学活用。

  我记得我正在把蛇毒和露水配到一起,准备按师父说的在正午浇花,一个人忽然从后面进来蒙上我的眼睛,脸贴着我的脸,粗着嗓子:“猜猜我是谁~?”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心说不是你还能是谁?师姐不可能,师父不可能,师兄不可能,师哥?我想象不到他蹑手蹑脚进来捂住我眼睛的样子,那实在不正常。我直截了当:“师妹。”

  “啊,师姐你怎么猜到的?!”她丧气的把手放下撅着小嘴问我。

  我忽觉我好像扫了她的兴致,便笑着捏捏她的脸:“脸这么圆肉这么多,自然是你咯。”

  她一抬头一撇嘴,十分得意似的:“脸圆我肉多,我没事可以揉自己脸玩。你瘦你没肉,你没事只能看我揉脸玩!”

  我:==这孩子

  她伸出紧紧握着的右手:“师姐,你猜我手里有几颗山楂?”师妹一直很喜欢吃山楂,几乎每天随身要带几颗。

  我有意逗她:“猜对了你给我吃吗?”

  师妹点点头:“嗯,猜对了我两颗都给你。”

  我差点笑出来,还是很配合的咽咽口水:“我猜······五颗吧。”

  然后,师妹笑着把两颗山楂放到我手里:“给,我还欠你三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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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我上山采药,看着天色不早了撒腿往回跑,仓促之间也没看脚下的路,会崴到脚?我就不信就这么巧。

  事实上比这还要巧。

  我没有崴到脚,只是······掉到了一个很深的坑里。其实这个坑的入口很小,也就能勉强让一个人通过,可我偏偏一脚踩中然后掉了进去······就是那么巧。

  往下掉啊掉啊掉啊掉,我觉得我都要掉进地下的岩浆里去了。想想自己被岩浆在一瞬间化成灰······顿时感到后背发凉。

  过了很长时间,我还没有掉到底,我想外面是不是已经天黑了,小玄虎找不到我会不会乱跑,师妹会不会哭鼻子,她会不会哭着去找师父?

  如果我就这么一直掉啊掉,掉一辈子,韩非知道了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生气?那么大的人会不会着急的掉眼泪?暮铃那么温文尔雅的人会不会发飙?红莲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有人高兴?

  我觉得我都要睡着了,可又感到格外的清醒冷静。

  忽的一下,我狠狠摔到地上,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被摔死,只是感到后背一阵发麻,眼前的景物有些重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睁眼一看······OMG,我这······不会进入鬼谷禁地之类的地方了吧?!

  我在一个类似于十字路口的地方,四面都有路,但路还没有延伸多长就被一堵白色的墙壁挡住了。再仔细看看,周围的一切都是石头,而且是一整块。莫非这是自然形成的?我站起来,扑扑衣裙上的灰尘,我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首先觉得奇怪的是白色的墙壁,既然已经有路,却又弄了一堵墙,岂不是存心让人起疑么?

  既然存心让人起疑,就是背后有玄机。想到这里我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小心翼翼的向我面前的那堵墙走去。伸出手轻轻一碰,竟什么都没有摸到,手居然还伸到了墙里。我大惊,又往前一抓,依旧什么都没有抓到。

  墙是空的!

  我颤抖着向下看了一眼,悬崖峭壁,黑洞洞的看不到底。就像一张血盆大口,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

  我一连退了十多步,一直到整个路口的正中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一下坐在地上。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却还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刚刚的自信和小小的高兴一扫而光,深深的恐惧从石壁里透出来,和冰冷一起一点一点渗入我的骨髓。我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

  这个地方真吓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在这里丢掉性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里,从此被人忘记,成为别人的记忆。死是多么可怕,这一点我在从前和苍狼王乱神姬无夜对战的时候就有体会,那时候我多么怕自己晕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很多话没有说,很多东西没有见到,我的武功修为还没有达到巅峰,还没有打败我的对手,还没有给万晨延年弄玉墨鸦报仇,甚至他们死了,连一个碑都没有!我连死后给他们报仇立碑都做不到,还口口声声说是朋友?墨鸦如果看到我被这么一个小东西吓得不敢迈一步就在这里等死,他一定会气得亲手结果了我!

  我浑身一激灵,没错,我现在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们的遗愿还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将要由我来继承。我将要完成他们努力了一辈子的愿望,我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那样算什么鬼谷传人?

  我站起来,没有心急,没有胆怯,平静镇定的让自己都觉得奇怪。也许这就是信念的力量吧。当一个人为了想活着而去拼搏,就没有什么能战胜得了他。

  我先看了看每个十字路口的墙后,无一例外的都是悬崖峭壁,而那几堵墙大概是山中的浓雾。因为我看到墙后也有薄薄的氤氲的雾气。果然是在山里么?再结合我刚入鬼谷时那诡异的八门金锁阵什么的,估计我还没出鬼谷。当然鬼谷外面步步杀机,鬼谷里面也照样步步杀机,不过这杀机是不一样的,一个来源于人,一个来源于动物、毒药、武功和机关。

  我站在悬崖前很长时间,可就是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无论从哪一个路口看都能隐约看到另一面的断崖,可是无一例外的都很远。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绝对跳不过去。除非让我能飞,或者那边的断崖能移动到我面前来,对吧?

  一阵细微的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发觉,也很容易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我猛地回头,看到刚刚我站的地方忽然开始碎裂,速度非常快,只是我发愣的这几秒就移动到了我脚下。我咬咬牙,现在不跳,等会儿就跳不了了!

  我用全身力气起跳,尽量远的向那块平地跳过去。一边默默祈求奇迹发生。

  可是奇迹永远都不会随意发生。我还是没有到达那个断崖,可以说是就差一点点。

  我心中暗叹:完了。

  没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我奇怪的睁开眼睛,那一瞬间自己正好落到了地上,平地。

  呃?!我抬头,揉揉眼睛,再摸摸脚下的地,没错,表面覆着一层不薄的沙子,我把整只手都伸进去了还没有碰到底。下面大约是实地吧。

  我起身,回头看看,身后三尺便是悬崖。第一个念头是我真幸运,第二个念头是回去我要学轻功。

  看见前面有两个小门,左面的里面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右面的却是漆黑一片。我思虑再三觉得左边那个不正常,右边那个好黑让人害怕,但最后还是走进了右边的那间。

  就在我进去的一瞬间,里面忽然有一束看不见的光照得整个屋子通亮。我忽觉不对,回头一看门却已经关上了。想出出不去,让人莫名觉得没有安全感。

  我刚想做出下一步反应,整个屋子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我被摇得七荤八素就觉得今天中午和师妹一起做的藕粉圆子都要吐出来了。脑袋里还在想是不是遇到地震了是不是塌方了如果真是我有多少几率能逃出去······balabala诸如此类。

  等到屋子不晃了,我也不晕了的时候,睁开眼睛被一堆镜子晃得急忙又闭上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才发现自己的四周全部都是镜子,从那里面能看到好多个我,身上全都是尘土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简单理了理。低头的时候发现离我最近的那块大镜子上写着——

  假作真时真亦空。今宵作别朝霞红,巫蛊送。

  ==这又是哪门子东西,预言?剧透?还是什么用都没有放在这里炫耀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