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八年,于成龙由副榜贡生首任罗城知县。他到任之初,县衙没有门垣,院中长满荒草,中堂仅有三间草房,后面是三间茅屋,内宅破陋不堪。于成龙筑土为案,铺草为床,开始办起公来。他首先恢复地方秩序,复苏农村经济;不辞辛苦攀山越岭延访当地父老,倾听百姓呼声,着手制止械斗、捕捉盗贼、制定保甲,以安定民生;又鼓励百姓耕稼力田,每年春天,都要亲自到田中察看,见到耕种父老,便上前慰问劳苦。随他来的几个仆人,有的水土不服,染病而死;有的不堪困苦,不告而别。于是,于成龙便自己动手做饭洗衣。七年下来,县境面貌大变。由此,他不仅受到了百姓的爱戴,也得到了上司的器重。康熙六年,于成龙升任四川合州知州。赴任时,罗城百姓遮道呼号,追送数百里。
康熙十六年(1677),于成龙又升任福建按察使,主管一省司法。去福建上任前,他叫人买了数百斤萝卜放在船上。有人不解地问:“萝卜又不值钱,买这么多干什么?”他回答说:“沿途供馔,得赖此青黄不接的时候,以用糠杂米野菜为粥。”即使有客人来了,也和他一同吃薄粥。他对客人说:“我这样做,可留些余米赈济灾民,如若上下都和我一样行事,更多灾民就会渡过难关,存活下来。”
在江南,百姓由于于成龙自奉简陋,每天只吃青菜佐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于青菜”。于成龙喜欢饮茶,考虑到茶价很贵,他不愿多破费,便以槐叶代茶。他让仆人每天从街门后面的槐树上采几片叶子回来,一年下来,那棵槐树都快采秃了。康熙二十三年(1684),于成龙病死在两江总督任上。僚吏来到他的居室,见这位总督大臣的遗物少得可怜,而且都不值钱。床头上放着个旧箱子,里面只有一套绨袍和一双靴子,竟忍不住唏嘘流涕。
由于于成龙身体力行,使爱好华丽的江南民俗大为改变,人们摒弃绸缎,以穿布衣为荣。当康熙帝巡视江南,听到沿途官吏对于成龙的啧啧称赞之声,不无感慨地对随行人员说:
“朕博采舆论,咸称于成龙实天下廉吏第一,真百姓之父母,朕肱股之臣啊!”
但这里,笔者以为于成龙的节俭似乎过了头。所谓上行下效,这过度的节俭竟改变了江南人爱好华丽的民风,以穿粗布为荣,这社会还怎么发展?
其实,真正的节俭是用度适当,而不是用得越少越好。对于一个为政者来说也是如此,最聪明的节俭,是经济地、有效率地节省用度,它包含了深谋远虑和权衡利弊等各种因素。在基本保持合法收入与消费平衡的状况下,有时不妨来一点新花样,以引领社会生活的时尚,带动人们去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推动社会向前发展。
节俭是防贪养廉的有效方法。少一点对非分之欲的追求,便多了一层防贪的屏障、养廉的功力,也就在为官之路上多了一道安全门。
行大事者,不尚小廉
曾国藩虽然以“廉”自律并严训部下,但他并不是对贪污官员恨入骨髓,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人。他知道,有些人贪污受贿,并不一定就不能用。他主张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对一些特别能干的人,并不因此一端而弃之不用,这是他与那些只知恪守原则而不知变通的腐儒的不同之处。咸丰十一年(1861),曾国藩在给张运兰的信中写道:
“行大事者,不尚小廉。休城之米不满三千,而阁下必欲分散湘前,强中、亲兵、安勇等营,是小廉也,尽可不必。”
湘军名将鲍超,1853年进入湘军,充当哨长。因作战骁勇,升迁极快。他自领一支军队,号为“霆军”,虽仅数千人,却所向披靡,很少打败仗。为此,曾国藩曾多次嘉奖他,号召全军打仗要学“霆军”。
但是,鲍超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贪,经常克扣士兵的军饷;其次是骄,因为老打胜仗,渐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上级只服曾国藩和胡林翼,别人谁也调不动。对于他的骄,曾国藩写过十几封信劝诫,让他学习谦退之道;对于他的贪,则多次告诫,劝他以“廉”字自律。1862年,鲍超因战功,被清廷赏穿黄马褂,曾国藩又不失时机地写信劝道:
“贵镇懋著战功,渥邀异数。恩愈隆则责愈重,益当以‘谦’字自持,以‘廉’字自惕。谦则不骄,廉则足以服众。福泽勋名,更未有量。”
不久,鲍超由总兵补授浙江提督,由正二品升为一品。曾国藩去信祝贺之余,又每次提醒说:
“贵军门近日叠受渥恩,尤当竭诚图报。第一戒个‘骄’字。心根之际,若有丝毫骄矜,则在下之营官必傲,士卒必惰,打仗必不得力矣。第二守个‘廉’字。名位日尊,岂有怕穷之理?常使在下之将官多占些便宜,士卒多占些恩泽,则人悦服。切不可处处打算,惹人谈论。得了名就顾不得利,莫作名利双收之想,但立名扬万古之志。此是金石之言,贵军门当牢记!牢记!”
就这样,虽然鲍超有贪婪等毛病,曾国藩除了时常告诫他之外,仍然照用不疑。
其他如曾国荃手下有好几位将领都贪婪成性,但因用兵有方,能打胜仗,曾国藩除了多训诫他们之外,也照用不误。再如降将徐国瑞、李世忠,不仅暴戾难驯,还非常贪婪。不过二人手中均有重兵,又都骁勇善战,当用人之际,曾国藩还是尽量忍让,不多加苛责。于是这两人就成了他手中的杀人利器,对太平军、捻军构成了极大威胁。在给曾国荃的信中,曾国藩讲述了对待这二人的方法:
“吾辈待之之法,有应宽者二,有应严者二。应宽者:一则银钱慷慨大方,绝不计较,当充裕时,则数十百万,掷如粪土,当穷窘时,则解囊分润,自甘困苦;一则不与争功,遇有胜仗,以全功归之,遇有保案,以优奖笼之。应严者:一则利文疏淡,往还宜稀,书牍宜简,话不可多,情不可密;二则剖明是非,凡渠部将弁勇,有与百姓争讼,而适在吾辈辖境及来讼告者,必当剖明曲真,毫不假借,请其严加惩治。应宽者名也利也,应严者礼也义也。四者兼全,而手下又有强兵,则无不可相处之悍将矣。”
根据这个原则,曾国藩对李世忠在其辖境内征收盐厘就持不过问态度,并且还向其献上“来得松销得旺”的理财“松”字诀。
在这方面,刘邦与曾国藩很相似。刘邦无德无才,但他的最大优点是善于用人。与曾国藩一样,刘邦也是“用将则胜,自将则败”,自己不会带兵打仗。因此,他把出谋划策的事交给张良、陈平;将后勤之事交给萧何;将用兵打仗交给韩信、彭越等人。这些人也并非毫无缺点。其中在陈平刚投到刘邦门下的时候,灌婴等人劝阻刘邦说:
“陈平喜欢接受众将的贿赂,给钱多的人得到好处,给钱少的人则遭到坏处。这样贪婪不公的人,不能接纳!”
可是刘邦知道陈平多谋,正是自己干大事需要的谋士,便不以为然,照用不误,信任不疑。后来陈平出奇计,成为开国元勋;再后来又平诸吕之乱,拥立汉文帝刘恒,不但保卫了大汉江山,而且开创了“文景之治”的局面,为大汉朝长治久安奠定了基础。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尤其在小事上不可过多计较,才能收人之心。如果一个人只有廉洁一点好处,却无才无能,那么充其量也只能用来看守仓库。“行大事者,不尚小廉”,一个欲成大事的为官者,应该记住曾国藩这句话。
当然,对于“大廉”还是要讲的,当一个人的贪婪危害到整个群体的根本利益——将引起社会的动乱以至国家的危亡时,这个人再有才能也不能用了;同时,那些屡教不改,不拘小廉的人才,往往也不可能得到大用。鲍超又是一个例子。
虽然曾国藩不断教导鲍超要戒骄戒贪,保持廉洁的为官品质,可惜他却没有完全改过。由于鲍超克扣军饷,其部队欠饷十分严重,将士们对他越来越不服,以致难以控制,最后在福建发生兵变,数千士兵群起索饷,一时舆论沸腾,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由于这个原因,鲍超这位湘军后期第一悍将虽然立下赫赫战功,却未得大用。太平天国灭亡后,鲍超的部队被解散,鲍超也抑郁归乡。光绪六年(1880),中俄边境发生争端,他奉诏领军,被授为湖南提督,不久又因病返乡。湘军将领中官至督抚者前后几十人,鲍超最后还是个提督,这都与其不够“廉洁”有很大的关系。
行大事者,不尚小廉,其关键是要把握好“大”与“小”的分寸,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好好谋思。
四、成大事者当坚毅忍耐
通向成功的路,从来没有平坦的大道,无一不充满了艰难和曲折。曾国藩的官宦人生,也屡遇挫折,最后从中悟出了一种官场生存之道,那就是坚毅忍耐。一个欲成大事的领导者,就他必备的精神素质而言,必须具有坚毅忍耐的功夫。
居官有“四耐”
人生在世,都会遇到许多不如意的事情。无论是政治家角逐政坛,军事家征战疆场,学者治学修业,还是普通百姓居家过日子,都不会一切顺利,都会遇到一些险难忧烦之事。要克服和战胜这些艰难和烦忧,必须具有坚毅忍耐的功夫。
在这方面,曾国藩更有全面深刻的体会。早在任京官时,曾国藩虽然还未在实践上养成高深的“耐”字功夫,但十年的京官生活,却也使好学深思的他在理论上形成了一番对“耐”的高见。道光二十六年(1846),他在给一位名叫黄延瓒的朋友的信中写道:
“弟有一言,奉吾兄于数年之内行之者,其曰‘耐’乎。不为大府所器重,则耐冷为要;薪米或时迫窘,则耐苦为要;听鼓不胜其烦,酬应不胜其扰,则耐劳为要;与我辈者,或以声气得利,在我后者,或以干清得荣,则耐闲为要。安分竭力,泊然如一无所求者,不过二年,则必为上官僚属所钦属矣。”
这里,曾国藩将“耐”分为“耐冷”、“耐苦”、“耐劳”、“耐闲”四个方面,分得细致全面。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此时的他还处在“纸上谈兵”阶段。在京十余年,曾国藩虽官至侍郎,但京官毕竟相对清闲贵要,没能提供充分的条件去磨练曾国藩的“耐”性。直至他投身到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军事前线,并处在各种复杂的利害关系漩涡中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耐”字的妙用。曾国藩对“耐”字的深刻理解,是以长期的从政、治军和治学生涯中获取的。
作为一位身在官场的读书人,曾国藩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大量不想做、不愿做、不屑做、但却不得不做之事。官场的繁琐应酬与扯皮因循常令他厌烦,他也曾与这种官场习气做过针锋相对的斗争。但事实证明,这种习气绝不是几个人所能改变的。几经挫折的曾国藩逐渐从中悟出了一种官场生存之道,那就是要坚毅忍耐。
在曾国藩给朋友的信稿中,他对这种“耐”字功夫的提留更可谓不胜枚举,如:
“凡治军办事,须忍苦耐烦,有坚定之办。”
“该两营之倡导,先在孚其心志,次在教以规矩。总以耐烦二字为要,久久自有效险。”
“凡治事以习勤耐劳为本。”
“弟当坚毅忍耐,不可欲速烦闷。”
“如能守一‘耐’字决,久之自履亨衢。”
曾国藩之所以极力强调“耐”在治军、以政、为官中的作用,是因为他认识到,军事、政事都是极为繁琐细碎、直接具体、一波三折的,从来没有简单容易的事情。好高骛远、志大才疏的读书人往往不耐烦、易轻率、爱放言高论,不惯细致恭行,尤其是事情棘手之际,往往更是沉不住气,或焦躁、或失望,因而坏事。
曾国藩为官“四耐”,基本上概括了仕途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需要忍耐的地方,一个欲走向成功的为官者,要在具体实践中去好好把握、运用。
能屈能伸大丈夫
大丈夫,最早是由孟子提出来的一种理想人格,他在《孟子·滕文公下》中说:“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贪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所谓大丈夫。”事实上,他只说出了天了英豪一个方面的性格特征,即顶天立地、刚正不阿,也就是“能伸”的一面。真正的盖世英豪,不仅能伸,而且还善于“屈”。
汉朝开国元勋之一、一代名相张良就是这样一个人。张良出身贵族,少年时有一次路过下邳的桥上,有个老翁在那儿掉了只鞋,看见张良走来,很不礼貌地喝道:“小伙子,去桥下把鞋给我捡上来!”
张良听了,心里很气愤,但看到他是个老头子,便忍下了这口怒气,去到桥下给他捡了上来。老翁坐在地上,又不伸手去接,而是伸出脚,意思是叫张良再给他穿上。一般人这时大都会忍不住训斥起老头来,但是张良又忍住了,心想好事做到底,便拿起鞋子,一声不吭地跪到地上给老翁穿上了鞋。穿好后,老翁站起身,也不说谢,径直走了。
忍性稍微差一点的人,这时肯定忍不住了,至少会说老翁几句。但是张良没有,他只觉得老翁很怪异,便跟在老翁后面走了去。走了一阵,老翁才回头说:“儒子可教也!五天后一早还在那桥头相会。”
五天以后,张良按照老翁的吩咐,一早来到桥头,可是老翁比他更早到。老翁见张良走来,生气地说:“这么晚来干什么!明天再来!”
张良抱歉地躬身说:“对不起!”
老翁却头也不回地走了。第二天,张良提前了半个时辰去,结果老翁还是先到了。老翁嫌他去晚了,没礼貌,又走了。一连几天,张良一天比一天去得早,结果还是比老翁迟到,都没成。最后,张良半夜就去桥头等,这回终于比老翁早到了。老翁很满意,说:“你的忍功不错,可以传你兵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