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将你封闭在这梦境里回不去吗?”大将军弯腰问道。
“现在是我帮了您的忙在先,您要是不怕伤天害理轮回报应您就尽管动手!反正比起现实生活我现在更愿意体会梦境!”双月把左食指拉得足有半米长。
大将军眉毛一皱,用拳头刮刮脸颊,轻呼一口气,道:“可恨呐,你更想体会梦境?那好,你先给我说说你对梦有什么体会,你认为梦是怎么一回事?”
“好!”双月赶紧站起来,他先是双手抱拳略微躬身,然后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表述:“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得知,梦境其实是自己潜意识的一种自由发挥。在我们清醒的时候,我们可以回忆过去发生的林林总总,这时候是由我们的主意识当总指挥,一切细节都要有条不紊地搭建。而在我们睡着后,主意识也要休息,潜意识成为了导演,从记忆库里随意抽取素材,尤其倾向于最近几天内的琐事,然后按照自己的观点和意愿组织剧情。所以我们的梦总是那么荒诞不羁,让人找不到头绪!”
双月看到大将军默默点头心里很得意,继续说着:“至于清醒梦嘛,就是咱们的主意识跟潜意识商量好了,一起当导演,平起平坐,所以才让我们能够在梦里还能有自主权,在梦里也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大将军听完了双月的这番大论,闭起眼睛嗷了一声,再睁开眼睛放出两道银光打在双月脸上,说:“你来告诉我普通梦里的景象跟清醒梦里的景象有什么不同?”
“我觉得都一样吧,都是人意识的产物。”双月几乎没有犹豫。
“那你看我这将军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跟你那清醒梦里的物体比起来怎么样?跟思克那小子那个普通梦里的建筑比又怎么样?”大将军挥手指着府中的各个方位。
双月看着那些如现实中那般真切的花草、山水,又摸了摸身边走廊里的红色石柱,半睁双眼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想起好几个清醒梦的经验,觉得那里面的事物都不如您这里的有真实感,都没有太详细的印象!至于思克那个普通梦,倒是跟这里差不多真实呐!怎么搞得?”
“不光是他的普通梦,所有人的普通梦都是很真切的!就你这点悟性,我可没时间教你!你给我老老实实找人去!”大将军双手一合,对准双月……
十几分钟后,将军府,大殿前。
“怎么样,我这花园的景致不错吧?”倾城将军微笑着从“审讯室”走出来,对着被禁锢的双月问。
他走至台阶上坐下,继续说:“我刚才又详细审问过思克了,他交代说他使用的那个邪门技能叫做“六根无名”,只对低阶的竞技者有实质的伤害,对高阶的人来说也就跟普通的技能一样,掉掉分数,难受一下而已;
他说“六根无名”的发明者为了不让那些使用者误伤彼此,专门设计了一个附加技能用来抵御这一招的,你在虚拟界不是还处于低阶层次吗?一会儿你找思克要他的ID号码,我让他回去后发给你,这样你再去找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下你可以去了吧?”
双月垂着头,说:“您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怎样呢?”
“我现在就剁了你这臭小子!”大将军瞬间亮剑。
“我不叫‘臭小子’,我叫詹双月!我是个学生。”双月不卑不亢地仰头道。
“多可恨啊!我就奇怪了,现在的学生不是都虚拟界当做成功的摇篮吗?你倒是另类,我拜托你去你还这么不情愿!”大将军歪着头盯着双月。
“我之前不想说的,看来不说你不会体谅我的难处……”双月坐在地上使劲用两手搓了搓额头才接着说,“我爸是‘殉难者’,根据法令,我毕业后不需要上班就可以终生享有上班族的生活待遇,我一开始对虚拟界还是感兴趣的,后来发觉里面永远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这根本不符合我的性情,爸爸两年前走了之后我就没有进去过……”
(所谓的“殉难者”指的是在从事公共事业劳动的时候意外死亡者,凡是被追认为“殉难者”的人,其直系后代都终身享有上班劳动者的生活福利,而且不需要在虚拟界打拼,也不需要参加工作。)
“两年前?”大将军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哀伤地看着双月。
双月看着身旁的花草缓缓地说:“我的父亲于2075年夏,奉命赶往北非沙漠,从事治沙绿化工作,夏末的时候沙漠里已经集结了超过一亿的工作者,突然有一批人被发现感染了超级病毒,病毒通过空气迅速扩散。
据当地医学专家声称,被感染者都会在一天之内体温不断升高而死,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抑制那种病毒,越来越多的工人开始逃离沙漠,向隔离区外奔跑,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否则全体人类将面临灭绝的危险!于是盘古大陆联邦动用了强辐射武器——中子弹,将隔离区内的一亿人全部定点清除!并追认他们为联邦殉难者……”双月说完脑袋猛地朝地面一垂,脸上一片阴郁。
大将军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地说:“看来确实难为你了,但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这次只要你帮我找出发明这禁术的人,我就答应你来我这里学习清醒梦!”
“这样呀……”双月马上换了笑脸,“你是大将军,可别反悔!”
“我说话算话!那你别坐着了,赶紧去把你的ID告诉思克那小子去。”大将军站起身来催促道。
“那你得把我先放出来呀,这样我怎么走?”双月指着那层透明的屏障,一脸无辜。
“呀,疏忽了!”大将军右手一挥,屏蔽球瞬间消散。
双月走进审讯室,看到思克正抱着双膝,目光呆滞。
他把自己的ID号码告诉思克,那小子立刻答应回去就把防御禁术的程式发给双月,明显是吓坏了,他太想恢复自由了。
“将军,他都答应了,你看他那期待的小眼神儿,该放他回去了吧?”
大将军摇摇头,看都不看思克一眼,说:“这小子劣性难除,我打算替他的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他!”
“大将军!大将军!我求您了,放了我这一次把,我还小,懵懂无知让坏人给骗了,我知道错啦,我一定学好,你赶紧放了我吧!”思克听到大将军的打算慌了神,马上跪在那里乞求。
“你是被别人骗了,而且你喜欢那些人骗你,你乐在其中!”大将军的眉毛一下子竖起,如一根根钢针,脸上似乎挂了一层霜,任凭思克再怎么狼嚎,他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双月有些不忍心,毕竟思克只是一个小学生确实还不怎么明白事理,因为年幼和无知而犯下的过错难道不该原谅吗?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看得出大将军并不那种恃强凌弱,拿别人的痛苦寻开心的人,他又有些放心了,跟着将军走出偏殿。
大将军出门后径直朝大门走去,他以为双月也一定还跟在自己身后,谁知双月在好奇心的唆使下止步大殿门口,他仰头看到,大殿门上悬着一个匾额,也是蓝底金字,写着“倾城之家”,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推开那木门,然后眼睛就亮了……
里面居然全都是现代化的东西!
正上方悬挂着一个直径至少六米的水晶吊灯,每一个灯珠都璀璨夺目;正下方是一个半环形的毛茸茸的白色大沙发,椭圆形的透明桌面上摆满了水果和鲜花;左侧是一座高达房顶的假山,山上溪水潺潺,花草繁茂,双月马上想到这里的山不都是假山吗!
右侧就奇葩了:是一个超过二楼高的巨大滑梯,那滑梯盘旋五六圈,最后落地直接通往沙发,滑梯的上面像是一个气垫房屋,直径三米左右的橙色圆球,上面漂浮着各色的气球,顶端是红色的圆锥房顶,这圆球里面是一张绿色的床,上面有一个女孩在搭积木!一条浅黄的马尾辫露在外面,白皙的小脸看不太清楚……
很突兀地,双月感觉自己身体一浮,然后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后倒飞,他慌乱的扒拉这四肢的同时眼看着自己飞出正殿,殿门也悄然关闭,接着看到了大将军的身影身体才停下来。
大将军脸庞僵硬,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咬着牙却很轻声地问:“你看到她了?”
“看到了,我就是好奇……”双月还是保持刚才倒飞的姿势,因为他无力调整,此时他觉得自己犯了错误,声音都软绵绵地。
“她没发现你吧?”大将军继续问,脸还是绷着很紧。
“没有,她背对着我呢。”
“那就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乱走乱看,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但是大将军,您能否方便,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呀?”双月满脸都是疑惑。
“告诉你也没关系,她是我女儿。”大将军说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处于皮笑肉不笑的状态,眼神是茫然的,不知里面涌动的到底是温馨还是愁苦。
“您这岁数能有那么小的女儿啊?真是太厉害了,厉害,哈哈。”双月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满脸的苦笑。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详细说吧。”大将军说着平端着双手。
“这孩子从小在你的梦里玩耍,真是太,太有福气了!”双月露出怪异的眼神。
“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大将军毫无表情的说。
“记得,去虚拟界找那个弄出禁术的幕后黑手嘛!”
“他在那个区?”
“思克说的,那人在究竟佛国!”双月对答如流。
“有信心吗?”
“这个……我……”双月脸上浮着愁云。
大将军两手一缩然后猛然拍出,还没有触碰到双月的身体,双月就急速地继续倒飞,双月眼前闪过一阵翠绿,然后是后背猛然一顿,原来大将军将双月拍向一座假山。
一股麻麻的感觉从后背传来,同时双月也感到头脑发晕,他感到后背顶着的东西很硬,又觉着四肢附着的地方很软,脸上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划过,大脑似乎是在水中漂浮……
“记着我给你的任务,我会随时找到你的!”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流淌,双月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先是一团黑暗,渐渐地身侧有一块区域明朗起来。
“醒了,我醒了呀!”双月深深的呼吸着,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
他立刻打了个冷颤,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原来自己已经躺在了走廊里。
双月缓缓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楼房,腿已经全麻了,感觉自己是光脚站在了针板上,脚掌传来阵阵胀痛。
后来,双月走回自己家,尽管异常疲累,但他还是努力回忆了一遍这次梦中的经历并录制下来,然后一头栽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