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在新工作室的日子，白天和凌枫一起画酒店的图，晚上华来接我回家，极幸福的一个多月。华还陪我去选了宝宝的东西，东西选了一大堆，只是大部分的是粉红色或是黄色，我想也许是华选给现在的女儿的吧。r
只是华再也没有跟我提他女儿的事，我想华在小心翼翼维护着我和他之间的幸福，我也没有问他，我想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只是华不知道怎么跟我说。离宝宝出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幸福的日子似乎随着肚子的越来越大已经过一天少一天了，我只能挺着肚子加班加点，画图的时候还不停嘴给凌枫讲解做法的原因。我想在生之前能把大部分的图完成，那时凌枫能接上去，那样我就可以安心离开。r
一天，华把我送到工作室后，跟我说“欣儿，晚上叫凌枫送你回家，我去下王蕾那边，她身体应该好了，可以谈离婚了，你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晚一点回来。”r
“嗯。”我点点头没有追问，华一如既往在我脸上亲了下后才离开。r
晚上凌枫送我回去后，给华打了电话，他也只是叮嘱我几句后就挂掉了，也没说什么时间回家。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削苹果时还把手弄破了。11点多华还没有回来，躺在床上睡不着，12点多时，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给惊醒，打开来，竟然是陈立伟。r
“林欣，去穿件衣服，华出了点事，我们去医院。”r
我马上愣住了“什么事，要不要紧？”我的声音带着哭泣。r
“不要紧的，就是车子撞一下，你别急奥。”r
胡乱套了件衣服，上车后，伟开得很快。急匆匆赶到抢救室，门口围了不少人，除了几个是我见过的华的朋友外，另外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我全都不认识。r
伟把我扶到边上椅子坐下后，我抓着伟的手问道：“华严不严重啊？”r
“欣欣，你撑住奥，华的车子和大卡车相撞了，驾驶室都变形了。华进去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他一会儿肯定还会找你，你要坚强一点，不能有事，你和宝宝是他最大的支持奥。”伟一字一句，讲得很慢。我感觉全身都在颤抖，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直接抱住了我“我是华姐姐，弟弟送进去时，脑子很清醒的，应该没事。女儿确实不是华的，昨天拿到的报告。你坚持住，华要靠你支持的，奥。”r
我点点头，事情一下子涌过来，多得我来不及想。拉紧了伟的手，加深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在门口坐着，手术室的灯到清晨天亮才关掉，医生走出来后，马上被围住了，而我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被伟和华的姐姐驾着才算站了起来。r
“抢救回来了，腿上的外伤，慢慢会好，但是脊椎受伤，他以后可能要坐轮椅了。病人一会儿送到监护室，你们留几个人守着就行了。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说完离开了。我呆呆站在那里，一会儿华被推出来，我挣开拉着我的双手，华躺在床上，头上，身上，都缠着纱布，安安静静睡着了，无论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r
华被推进了监护室，身上插着不少管子。我拒绝了他们劝我回去休息，固执守在重症室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被伟拉进一个不远的房间，强行按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满脑子好像都是华在喊我。惊醒后有个小护士样子的人守在我床边，我匆匆跑到监护室，伟守在外面，从玻璃外面望去，华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醒来没有？”我问道。陈立伟难过朝我摇了摇头。r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市区撞得这么严重？”我怀孕后，华开车就变得很小心，说是为我和宝宝好好保护自己。r
“王蕾说不知道，出事时他们两个人在车上，王蕾脸上受伤，可能会毁容，在哭，问不出什么。欣欣，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这里有我守着。”r
“不要，我要他醒来就看到我。”我想也不想拒绝道。r
“可你要是累倒出事了，我怎么向他交待，他醒来知道要心疼死的。”r
“我说什么也不会走。”我守在门外向天祈祷，做错事情的人是我，如果上天要惩罚，就罚在我身上吧，不要难为华。我宁可躺在里面床上那个人是我。r
在监护室外守了十个多小时，谢天谢地，华终于醒过来了。我求着医生让我进去，最后伟帮我说了很久，医生总算同意让我进去呆一会儿。r
“痛不痛？”我的泪水马上下来了。r
华拉了拉我的手，没有说话，估计没有力气说话。拉着华的手，很暖，很安全的感觉。只是没有多久，医生进来替华检查把我赶了出去。医生查过没有多久后，华又睡去了。“打了安定，他现在要的是休息，明天再来吧。”医生出来后，朝我和伟说了句就离开了。刚好这时，华的姐姐过来接班，伟送我回去。r
第二天再去医院时，医生以我影响华休息的名义，再也不让我进去了。站在玻璃外面跟华说着，估计华一句没有听到。护士拿着本子跟我说里面听不见，我很沮丧，最爱的人只能独自躺在里面自己作战，我一点忙都帮不上。看着护士手上的本子，我突然想到，我可以画。从护士站要了笔和纸过来，我画了幅画贴在玻璃上，我看到华眼睛笑了。去工作室取了画画的工具，我开始用画纸和华交流。画我想象中的一家三口；画华躺在床上全身纱布的好笑样子；画问华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画我们曾经在海岛的日子……五天时间，竟然画了二十多幅画。r
转入普通病房后，终于可以抱到华了，好踏实的感觉。“欣儿，我腿好像没感觉。”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r
“可能你睡太久了，要不我帮你按摩一下？明天检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不敢告诉他，转移了个话题。r
“你生什么他都喜欢，不过我爸重男轻女的。”梁启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明天我陪你去检查吧，我叫医生看看。”梁启燕把饭放下后，主动对我说。r
“好啊。”我点点头。华笑笑，没有回答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r
梁启燕把汤倒出来后，我一口一口喂着华喝汤。r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车祸那天怎么回事？”梁启燕问道。r
“当然记得，我跟她说我做了DNA测试，要离婚，问她要什么条件，她说不会如我愿，直接来抢我的方向盘。她怎么样？”r
“一点点毁容，早出院了。他爸妈知道这件事没有？”r
“没说呢，不知道知不知道。估计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医院也不来。那天她在外面，叫我接一下她，我接上她，在车上跟她一提，我好意想让她在她爸妈面前没这么被动。谁知道她就来抢方向盘了，疯子。帮我把事情处理了吧。爸知道没有？”r
“知道了。”r
“怎么说？”r
“啥也没说。我说你要离婚，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r
“尽快帮我处理掉，奇耻大辱。”r
“哎，女儿不是你的也好，不然你和欣欣也麻烦。”梁启燕摇了摇头。r
晚上梁启燕把我送回家后，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r
我挪着笨重的身体也坐到了沙发边上“姐，你有话跟我说？”r
“林欣，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我也很喜欢你，不过你别说我小人，明天我弟弟肯定会知道他的腿的事情，肯定会闹，会意志消沉。那天他确认女儿不是他的时候，他几乎把我家客厅砸了。如果你再有点什么意外，那他可能会彻底被打垮的。你真的确定是我弟弟的孩子，因为你毕竟那时有丈夫的。”梁启燕一脸的真诚，看着她的眼睛，我认出就是那天在医院里好心扶了我一下那个人，不过我没有心思和她谈那次偶遇。r
“你可以做DNA测定啊。”我笑笑。r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实在是太……”r
“如果有个女人突然跑出来，然后跟我说她怀了我弟弟的孩子，我也叫我弟弟测DNA。”r
“你确定就好，妈妈走得早，华和爸关系也不太好，只有我这个姐姐，我有次遇外，没办法生孩子了。所以你这个孩子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有点状况，别说我弟，估计我爸也会倒的。不瞒你说，我爸早就跟我说，要测DNA呢。”r
“我明白，我离婚前和前夫分开好久了，所以我一有反应，马上被扫地出门。”r
梁启燕瞪大了眼看着我，“我离婚，华只是根引线而已，我现在只想和华一起，至于是不是结婚，都不重要。这件事我对谁都没有说过，也许我勇敢一点，就不会造成今天的结局。”r
“别难过，我们现在要做的照顾好华，不是自责。你早点睡，我明天来接你去看华，然后陪你去检查，我只是太担心弟弟了，你别介意，好不好？”r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r
“你先去洗澡，华交待我等你上床后我再离开，他不放心你一个人洗澡。”我点点头去洗澡，梁启燕风风火火的外表，但做事却很细心。r
早上到病房，华躺在床上，叫他也不理我，想给他个吻，竟然直接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我听到轻微的抽泣声。我看了看伟的眼睛，伟朝我点点头，又指了指他的腿。r
“华，你别这样。会好的，只是暂时的。”我去拉华的被子，被子被他死死拉着，里面传来一句“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下。”r
“你不理我了？生气了？老公？那我去检查了，等会儿是男是女我都不告诉你了奥……”无论我怎么叫，华就是不肯从被子里钻出来。r
“啊！”我把床头柜上的杯子推到了地上，假装喘了口气说道：“华，我肚子疼。”r
华马上从被子里钻出来，“宝贝，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r
“华，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的腿就是你的腿。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趁机扑进了华的怀里，抱住了他。哭了好一会儿，华先开口劝我“好了，宝贝，不哭了，没关系，有你，有宝宝，一辈子坐轮椅，我也认了。”我点点头止住了哭泣。r
这时华的父亲过来，我和梁启燕转去别的楼层做常规检查，B超做了好几次，宝宝始终不愿意转过身来，医生无奈，看不清男女。r
回到病房，梁振过远竟然还在病房，见我进去，直直盯着我肚子，我鼓起勇气叫了声叔叔，他点点头算是应了问我是男孩女孩。“不知道，宝宝不肯转过来，看不到。”感觉华的父亲很严肃，好像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奥，算了，还有二十来天，是吧，也快了，我走了，你照顾好华。”梁振远说完直接走了，感觉他心底里还是很疼华的,并不像梁启燕说的华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差。r
“如果是女孩，你会不会失望？”我有点担心，儿子传承香火的观念好像每个地方都一样。r
“当然不会，如果可以选，我希望是个女孩。”华绵软悠长不像是在安慰我，听起来更像是在说着他的某个愿望。r
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却又好像很幸运,我有种无形的压力，因为医生跟我们提过，华可能会更丧失生育能力。r
在医院陪华的日子，我无意中发现，华的画画技术竟然很不错，铅笔画画得我这个也算专业人士的人自叹不如，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老天竟然让他失去了双腿，不知道是不是天妒英才。或者是我做错的事，报应在华身上。尽管华不再在我面前表现得很难过，但我还是感觉到，华在顾及我的感受或是身体，他只是把痛藏在了心里，没有表现出来。r
十天后，推华去做检查回来的路上，路过花园，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四月的阳光洒下来，晒得人暖暖的。“宝贝，去外面转一圈，天天呆在病房，闷死了。”华开口道。r
我点点头，让护工推着华向花园走去。到花园边上后，护工说去拿条毯子离开一下。我坐到花园的台阶上面对着华，快39周了，肚子很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利索，感觉挺笨重的。r
“别人怀孕都是胖胖的，只有你，好像越来越瘦。”华双手捧着我的脸说道。“宝贝，对不起，我以为可以给你一切，没想到现在还要连累你。”r
“你就是我的一切，有你就有一切，给我全世界也不换。”我低下头，轻轻和华抵着额头和鼻子。r
耳边传来一句就是这个狐狸精，感觉被人推了一把，我向边上倒去，边上竟然是个台阶，华伸出手来拉我，没有拉稳，和我一起顺着台阶向下滚去。r
倒在地上后，肚子马上变得好痛，华挪到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带着哭泣的声音问“怎么样？有没有事？是不是很痛？”r
被一前一后抬向急救室，华的脸色很难看“华，你有没有事？碰到哪了？”我哭着喊着问道。华艰难朝我笑了笑，示意我没事，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被送到妇产科，我只听到一句“血太多了，马上剖吧。”似乎过了一个多小时，我被推出手术室，看到伟和凌枫守在门口，“华呢？”我抓向伟或是凌枫的手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扯到伤口的缘故，我没有在意，只想去找华。在手术室门口躺了很久，灯熄后，华又被推进来重症监护室。r
我被推进了病房，围进不少人，听着梁振远抱着宝宝流着泪说了句“和华刚出生时一模一样，可是你爸爸却……”六十多岁的人，眼泪纵横，泣不成声，完全没有平时的威严，我这才留意到，梁振远的两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花白。站在梁振远旁边的妻子钱小美却很年轻，看上去更像他的女儿，拉了拉梁振远的手“振远，别这样，你看启华儿子都出来了，来我抱抱。”说完自顾自去接过在梁振远怀中的宝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