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被送进手术室，七个多小时后才出来，我跑去抓住大卫的手，大卫朝我说了句“很成功的，放心。”我整个人放下千斤重担的感觉。r
和大卫一起走出来的有个医生摘下口罩后朝我叫道“林欣，还记得我吗？”r
“你是……”伟似乎也认出那个人。r
“曹操。”我想起来那个人曾和东东一起上过岛，在岛上向我献过殷勤，不过我一句我儿子都两岁了，他马上退回去了，就是他首先提出要回家的。r
“倒，你真没良心，我叫曹东健，曹操是东东给我乱取的。”r
“你怎么在这里？”离开省城后，我就换了手机号，连飞都没有联系。r
“进手术室我就认出他了，我跟大卫说这个人救过我的命，他手术动得很细。他一会儿推出来了，过六个小时后可能会醒。手术很成功的，你们放心。他怎么会这样？”r
“他车子撞了。”我淡淡开口道。r
“奥，先这样吧，我去换了衣服，一会儿到病房来，你们去病房等吧，一会儿再聊。”曹东健说了几句离开了。r
曹东健换了身白大褂回到病房，华还是没有醒。r
“现在是麻药没过，麻药过了，就会醒了。”曹东健拍了拍陈立伟的肩膀。r
“你真被他拐走了？东东说你联系不上了。”曹东健看向我的神情带着丝坏笑。r
“你怎么到这里工作了？”我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r
“还债啊，赔船钱啊。反正在省城，你也不理我。”曹东健笑道。r
我笑了笑，不过我注意到梁振远听着曹东健的玩笑后，脸色不是很好。r
午夜的时候华醒过来，我依曹东健的交待给他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他到了病房。r
“感觉怎么样？”曹东健按了按华的又腿问道。r
华摇了摇头。r
“那这里呢？”曹东健的手往华腰部按去，华发出了丝吃痛的声音。r
“痛？”曹东健抬头问道r
华点点头。r
“痛就是有感觉，有感觉就说明手术成功了。大卫早上会过来，你好好睡一觉。”r
“腿没感觉是不是说明还是不能走？”华问道。r
“我的技术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明天大卫会告诉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曹东健又对着华的五官和手细细查了遍。r
“记得，花了我五百多万捞回来的其中之一嘛，而且就是你挑头说要走。”r
“挺好，没有失忆，就是我的债又增加了。”曹东健笑了笑替华盖好了被子。“你睡一觉，应该没什么副作用，明天大卫一早会来。有事就叫我，我在办公室。”r
曹东健离开后，我俯到华跟前“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
“没事。”华伸出手，把我搂到怀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r
第二天一早大卫过来，对着华的腿敲了半天，华的腿还是没有知觉。“估计还要动第二次手术。你明天再按我的方法给他试一次，看看有没有反应？我后天回美国了，后面的事情，我交待给他，另外他的导师也会辅助他的，至于什么时候做第二次手术，他会通知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我联系，这个是我美国的电话。”大卫给我和曹东建都递了张名片。r
大卫先离开，曹东健留在病房里给华按腿，“你真把林欣骗走了？”r
华笑了笑，没有说话。“哎，林欣，你学着点，每天两小时，不要让腿部的肌肉委缩。”r
“做完第二次手术后，我能站起来吗？”华淡淡问道。r
“我真回答不了你，一周后再拍片，要看恢复情况。”r
“以你的经验呢？”r
“有些能，有些不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但你要相信，好人有好报。虽然你跟我抢林欣，你还抢赢了，但我希望你能站起来。”r
华躺在床上，没有再继续追问。r
曹东健按了会儿华的腿后离开了，离开前示意我来接手，我走到床边上，把手放到华腿上，右手有点痛。华把手伸过来拉住了我，“宝贝，你还在月子里，别动了。等会儿叫伟找个护工吧。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还这样对你。”r
“没事，很快就会好了，大卫一定会治好你的。”我转到华床头，轻轻拭去了华的眼泪。这段时间似乎流了太多太多的泪。r
华的恢复得还不错，曹东健也照顾得很仔细，经常会在午休时来病房，给华按按腿。一周后梁振远回去了，一个星期的相处，父子的关系好像好了很多。离开的时候两个人眼都红红的。半个月后，梁启燕来电话把陈立伟叫了回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香港照顾华，华提出说回宁山休养，被曹东健以事关重大，而且香港的条件比国内要好得多拒绝了。我想想劝华留下，华也认同了。“只是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r
“你不说不知道我跟谁生的吗？”我开始会和华开玩笑。r
“我不想连累你啊，光手和头会动，难道让你一辈子守着我。”华笑笑把我搂在了怀里。r
“你打给姐问问呗。”梁海燕虽然经常会发儿子的照片给我们，华很多时侯都会对着儿子的照片一个人傻傻笑，让我觉得华还是很喜欢儿子的。r
拨通电话后，梁启燕刚好在宝宝边上，打开了手机的视频，视频里一个胖嘟嘟的孩子，好奇看着手机在手舞足蹈，华兴奋叫了两声儿子后，只听到那边啪一声，电话断掉了。一会儿，梁启燕用固定电话打来，声音还带着开玩笑的哭腔，“他直接把我手机摔成两半啊，五千块啊，你记得赔给我。”华笑笑，挂了电话，好像很久没有开心的事了。r
三个月后，联系大卫，在我向大卫表示意愿负担来回的机票，酒店，等额外费用后，大卫同意飞到香港给华动第二次手术。手术前一周，梁启燕和陈立伟一起飞来，还把宝宝带了过了，宝宝长大不少，白白胖胖，在梁启燕怀里，开心吃着小手。r
“别吃了，手都吃掉了。”华接过宝宝把手从他嘴里拿了出来。宝宝?萘?葑欤戳嘶谎郏伎蕖；押⒆拥莞遥Ρσ丫亓撕芏啵沂置挥辛ζ畹惆驯Ρλち恕?br/>r
“欣儿，你怎么了？这么不小心。”华带着丝责怪。r
“林欣，你手还没有好？”梁启燕接过儿子后问道。r
“手怎么了？”华的语气马上变成了紧张。r
“没什么，手有一点点弄伤了，医生说养养就好了。”r
华把我的手轻轻拉过去后，袖口掀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没有任何外伤，但就是没力气。“现在去叫医生查一下，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没告诉我的？”r
陈立伟陪我去做了检查，手还是没有好，医生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拉伤的地方，只能慢慢养回去。“你要跟华说不要紧。”回病房前，我叮嘱伟。r
“你就打算都不告诉他？”伟反问我。r
“他要动手术了，不能分心，你只要告诉他不要紧，再说跟他说了，他又不是医生，有什么用。医生配的药我会吃的，其他的，医生都没有办法，华能怎么办，不许告诉他。”我想了想，把情况分析给陈立伟后，伟没有再开口。回到病房，华问起来，陈立伟很配合我先哄住了华。r
动手术的前一天，梁振远也飞到了香港，从手术室出来，大卫还是一脸笑意对我说手术成功的。r
“我儿子多久能恢复？”梁振远拉住一起出来的曹东健问道。r
“手术成功，只说明他具备了站立和行走的基本条件，可以进入康复治疗了，但康复治疗要看每个人的进程，有些几个月，有些半年或者一两年。”曹东健解释道。r
“要这么久？”梁振远问道。r
“这已经算是快的了，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做康复都有的，他很幸运，最好的医生动刀，恢复得好，可以完全康复。”r
“那还有恢复得不好吗？”r
“恢复得不好，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一辈子在轮椅上。”r
“不是说手术成功的嘛？”梁振远继续问道。r
“正因为手术成功了，所以才能进入康复啊，人不是机器，修好就能用了。”曹东健摇摇头，自顾自离开了。r
“爸，你别急，华康复治疗后很快就好了，病总是要一步一步来嘛。”梁启燕安慰道。r
华醒来后，曹东健照例来按华的双腿，不过很可惜，华没有感觉。第二天，大卫又来检查，华还是没有感觉。三天后，拍片出来后，大卫到病房，对着华的腿用力按了好几次，华才说有一点点痛。“片子显示是好的，这么用力才痛，说明麻木得太久了，但不影响康复治疗，想要站起来，就得坚持，明白吗？”r
华点点头，两天后，大卫又飞回去了，不过答应我们，如果康复有问题，他可以再来一次或者我们随时可以飞去找他。没过几天，梁振远也回去了，华让她姐姐和陈立伟也回去了，儿子也带回去了。又只留下我跟华在香港，不过这次华再也没有让我服侍他，华可能在担心我的手。一个月后，华开始做康复治疗，效果不是很明显，站不起来。大卫飞来了一次，呆了一周，陪华做了各项检查，又教了康复的方法，只是效果缓慢。r
凌枫突然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华的腿好了没有？r
“暂时不回去，华的康复进程不是很理想。”我对着电话说道。r
“他在你边上吗？”r
“没有啊，他在里面，我在外面守着，他不让我看，怕我去拉他，伤到手。”r
“那我跟你说件事，那个酒店的地基图我们不是已经完成了嘛，我今天送去时，碰上陈立伟跟钱小美在吵架，吵得很凶，好像钱小美说要另外找公司做。”r
“伟怎么说？”r
“他什么也没说，说等你们回来再说，我感觉奥，姓陈的斗不过她。那女人阴得狠。”凌枫忿忿不平的声音传来。r
“我打电话问问陈立伟吧。”我应付凌枫道，只是现在，除了华，别的我都没什么心思。r
“行，我等你电话，其实不做那个项目，我们也不会没生意，这不是梁启华说这个项目是你的梦想嘛。”r
“我知道了，你不要跟华说。”r
“当然，我肯定不会跟他讲的。”r
拨通了陈立伟的手机后，他没有接。我想想打给了梁启燕，r
“姐，刚才凌枫打来问我酒店设计的事，现在酒店的事钱小美管吗？”r
那边过了好久才传来梁启燕的声音“林欣，其实一个酒店没关系的，你们回来后，你想要宁山什么项目会拿不到？”r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凌枫说钱小美和陈立伟会吵得很凶哎？”r
“钱小美怀孕了，是个男的。爸现在什么都顺着她，她到华公司暂时接华的位置，你别告诉华，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病，只要华好好的回来，就没她什么事。你别告诉华，好不好？”梁启燕三言两语中，我能感觉宁山似乎变成了个战场。而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奥”的一声后，挂了电话。r
晚上扶华上床时，碰到他的手臂，我看到华皱了皱眉，掀起华的衣服，手臂上好大，好大两块乌青。“是不是很痛？”我心疼问道。r
“宝贝，没关系，为了你和宝宝，我坚持得住。”华把我拥到了怀里，相拥无语。我的右手已经不怎么感觉到痛了，但右手的力气好像始终没有恢复过来，拿不了重物。尽管做错了事，但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手术成功了，华却还是站不起来，看着华每天从康复室里带着满身的伤走出来，除了心痛，我帮不上任何忙。难道我们真的不可原谅？我第一次怪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r
两个月的一天，曹东健请我和华去外面吃饭，饭后到了港口，曹东健一边推着华一边说道：“出来走走，不用每天都闷在医院。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这么年轻，片子拍出来都是好的，肯定能恢复的。”r
前面有一个台阶，曹东健把车推到了边上，然后向华伸出了手“来，很多人就是在无意识中站起来的，第一步迈出，后面就容易了，手抓到我肩上，试一试？”r
华愣了会儿，脚慢慢放到地上，手扶到了他肩上，只是华几乎没有站住，曹东健手一松，华不稳，曹东健马上扶住了华才没导致华摔倒。“其实已经有进步了，是不是，康复室时什么都是软的，这里什么防护都没有，没有人一次就成功的，慢慢来。”曹东健开始时不时鼓励华。r
“谢谢。其实我以前很看不起你们。只是如果背负十多条人命，欣儿肯定不会再理我了。我是为了欣儿才这么做的。”华轻轻开口道。r
曹东健笑笑：“不管什么原因，我命确实是你救的，如果再晚两天，我估计就没有我们今天在这里谈话了。后来东东说要赔你们船钱，我没钱，唯一会的就是一点医术，然后想办法来了香港，没想到来了这里，还不错，比国内好多了。”r
半年多的相处，华的感触似乎也挺大，“我跟东东说过，不用赔的。”r
“东东跟我们说过，但我们做错的事，就应该承担责任。虽然我离开了家乡，但这里收入，待遇都比国内好很多，所以有些事情是相互的。就像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想着你的腿坏了，你应该想的是你的腿已经全部好了，站起来是很正常的事。没准哪天起床，就站起来了。”从那以后，曹东健经常会把我和华带出医院，会在各种情况下鼓励华站起来，只是始终没有成功。r
“我想出院了，我回宁山去做康复行吗？”三个多月后，华在一次失败后向曹东健提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