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一到,徐达娜马上跑到姜浅唯的办公桌旁:“去吃饭喽,我已经定好座位了。”
姜浅唯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书写着,问道:“中午吃什么?”
徐达娜嘿嘿一笑说:“和昨天一样,去楼下的咖啡店吃商务套餐。”
姜浅唯轻皱下眉头说:“他家的咸鱼鸡粒炒饭我吃得够够的。”
“除了咸鱼鸡粒炒饭,你还可以要香菇焖鸡饭或者是沙茶牛肉饭。”徐达娜摸着丰满的肚皮看着姜浅唯,“好了没?”去晚了,午市半价点心就没了。
对于徐达娜来说,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吃饭时间。
“好了。”姜浅唯放下手中的纸和笔,打开抽屉,拿了手机和零钱包准备去吃饭。
“够快的,洋洋洒洒的千字检讨,十来分钟就搞定了!”徐达娜拿起桌上的纸一脸羡慕地说。
“熟能生巧嘛。”姜浅唯眯眼,一纸检讨对她来说简单至极,可下午还被勒令去雷霆的办公室里读一读,这种羞耻play的事,她不到一个月已经搞了两次了,姜浅唯也是服了自己。
想想还是吃饭重要,没过几秒,姜浅唯就和徐达娜有说有笑地出了办公室。
在嘉盛广告公司里,姜浅唯、徐达娜和客户部的米兰,基本上算是同期进入。虽然性格迥异,但她们一见如故,迅速打成一片。不到三年时间,她们早已是默契十足(一丘之貉),十分团结互相撑台(出了名的小团体),常常惹得别人羡慕不已(很不服气),甚至有同事私下称她们为嘉盛之光(蛀虫)。
能被同事们又羡又妒,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们三个进可年年拿优秀员工奖,退能打诨摸鱼、推诿塞责、消极怠工。当然偶尔也有争吵,例如今天中午徐达娜没有买上点心,对着姜浅唯碎碎念了一下午,姜浅唯一怒之下说要找抹布堵上徐达娜的嘴,这才成功制止了徐达娜的魔音。
华灯初上夜未央。
下班一回家,姜浅唯甩了包,瘫坐在沙发里。
姜妈何玉珠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了一碗莲子银耳百合羹,对着姜浅唯训道:“啧啧啧,死丫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嫁人了后你要是再这样,人家会说,你没家教,腿给我收好!”说着姜妈踢了踢姜浅唯的脚。
“你昨天说嗓子不舒服,快喝!”姜妈把莲子银耳百合羹重重地放在了姜浅唯面前的茶几上。
姜浅唯端起碗,在心底数着一、二、三,果不其然姜妈开口道:“昨天你和知衡相处的愉快吗?”
姜浅唯喝着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莲子银耳百合羹含含糊糊地说:“挺好的。”
姜妈长叹一声后,瞬间又眼眶泛红:“看见你那边进展顺利,妈就放心了,可怜你那苦命的姐姐啊……”
姜浅唯恍若未闻,对于姜妈这隔三差五的苦情戏,她早就练出了一身油盐不进麻木不仁的好本领。
可纵是金钟罩铁布衫护体,莲子羹加持,姜浅唯面对姜妈喋喋不休的唠叨还是败下阵来,她放下碗,拿起手机附和道:“苦命的姐姐啊!”
这母女二人一口一个苦命的姐姐……唉,她那苦命的姐姐正在度假。
夕阳西下的教堂门口,她那苦命的姐姐在荷兰喂鸽子,落英缤纷中她那苦命的姐姐在布鲁塞尔吃着酒心巧克力,隔着屏幕都能嗅到浪漫又甜蜜的气息。现在她那苦命的姐姐,正在吃午餐,鲜嫩多汁的T骨牛排,配着红酒,苦命啊!
“浅浅,你千万莫学你姐,年纪轻轻时对感情和婚姻不上心,只知道一心拼事业,这年龄大了后,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身边连个知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你学习工作都不如你姐,所以更要早早地打算,结婚生子才是正事,其他功名利禄都是些虚的!也怪我,当时没有拦着你姐,任她蹉跎至今……”姜妈絮絮叨叨,一时悲从中来。
姜浅唯:“……”
姜浅唯的姐姐姜雅真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典型的优质都市女性,集能力、财富、美貌于一身。只是因为大龄未婚,她那近乎完美的人生在世俗评判中竟被认为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不说别人,就是姜妈也经常会脑补出女儿凄凄惨惨,独自荒凉,不得往生的萧条晚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以婚姻成败论英雄,所以姜浅唯不止一次告诉姜妈:结婚这事可遇不可求,结婚是为了幸福而不是年龄到了,不是条件适合或者别人都结了,甚至不是因为楼下老刘的女儿小小年纪昨天都二婚了。
这些理姜浅唯说了还不如不说,姜妈训斥着:家里又不是法院,没人听你讲道理,你拿讲道理的时间赶快和男人约会才是正事!
正是因为大龄未婚的事,姜雅真和姜妈积怨颇深,前些年早早地搬出去独居,就这样,姜妈还是本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态度,每个月定时看望女儿,姜雅真不堪其扰,又无可奈何。
姜浅唯见优秀的姐姐都要被骂不异犬与鸡,让她心有戚戚焉,她不到二十四岁,被逼相亲史却长达三年有余。女人二十啷当岁的花样年华,在姜妈看来只有一条阳光大道:趁着年轻,赶快嫁人!
“浅浅,你现在可是妈唯一的希望了,你可不要辜负妈的苦心啊!”姜妈抹着眼泪说。面对姜雅真的前车之鉴,姜妈拼了命也不愿意再让姜浅唯重蹈覆辙。
有姐姐那样的参照物,姜浅唯从小就被当作烂泥一般的存在,而今又被姜妈寄予厚望,她不觉得是扬眉吐气大有作为之时,反倒是生出了一种“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的感觉。
求放过啊!可姜浅唯知道姜妈变脸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所以只能忍着憋着,但是有一点,她还是想问姜妈:自家女儿在情事上是个什么闲散废柴,她是不是给忘了?
说起来,姜浅唯这个人从小胸无大志,平日里生性慵懒,非常享受一个人什么也不用做的自由时光,有时是间歇性死宅一枚,也可以把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和朋友们嘻嘻哈哈吃喝玩乐四处游荡。
一想到,要向另外一个人有交有待,拘束自己,还大把大把的花时间在日常琐碎上,姜浅唯就觉得好麻烦好幻灭。自己的时间都不够挥霍,还要成全别人,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想想就头大。
再者说了,结了婚就一定会快乐幸福咩?答案是,呵呵!婚后真正幸福的人寥若晨星。
还有一点,她无法醉心于恋爱中,或者说是感情世界很难被打动。明明感觉昨天还在校园里读书,时间像重置了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要当人家老婆,要当小孩妈咪了,这重担,她拒绝,她不要趟浑水!
姜妈念叨也好逼婚也罢,姜浅唯通常都是一副生无可恋脸,可细细盘算下,她好像也不喜欢孤老终身,所以面对从大学末年起就开始的相亲活动,她本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联系的三不原则,脚踩西瓜皮顺着溜着,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哦不,是总裁。
前些时候,姜浅唯还没下班,姜妈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过来,说是让她去吃饭,介绍个朋友给她认识。姜浅唯想,饭总是要吃的,至于朋友什么的,几句话就可以打发,这种事她手到擒来。
当姜浅唯到了约定的饭店包厢时,一开门,她就对上了陆知衡那双深幽凛然的眼,瞬间她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报应来了,终日里打发人,今朝终被人打发!
其实姜浅唯和陆知衡算是旧识,小时候姜爸姜妈工作繁忙,姜浅唯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家和陆知衡家同在一个单位大院里,不过后来小学期间,随着爷爷奶奶的相续过世,她被接回到姜爸姜妈身边,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脾气古怪又难搞的男孩成为气质非凡、冷峻高贵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姜浅唯当时还是蛮震惊的。
陆知衡今年二十八岁,典型地别人家的孩子,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他本人在国内顶尖大学里学完金融后,又留学去了英国,去年才回国创业,由于投资眼光毒辣,一时间叱咤芷州风投界。
今年,陆知衡的公司换了新地址,和她的公司同在一座大楼里。机缘巧合下,双方父母在大厦大堂里遇见,自然就聊了起来,然后两个未婚的男女毫无意外地被凑成对。
后来,姜妈对陆家以及陆知衡本人满意至极,还不止一次告诉姜浅唯:他是她此生伴侣价值最高的那个人。
姜浅唯也是奇了怪了,她的人生难道就这么浅,轻而易举地就被人一眼勘破?还真是一字成谶呐,她小名叫什么不好,要叫浅浅,明天她就昭告天下,她姓姜名浅唯字深深。
对着姜妈明显带着停滞思维的歧视论调,她抗议过。姜妈讲道理摆事实,让姜浅唯要清醒地认识自己,说她是茶壶里的风波,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姜浅唯想想也对,她现在是行政部助理,也没有任何野心,马上搞个总裁当当,只能默认了姜妈的说法,奉旨同陆知衡保持互动。
这一来二去的,问题就出现了。
“陆知衡不是我的理想型,他总是一副天生冷情的模样……”姜浅唯幽幽道。
姜妈顿时沉下脸对姜浅唯说:“天生冷情?这就对了,知衡那样的人,冷情是标配。退一万步讲,人无完人,知衡是十全九美。姜浅唯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动什么歪心思,整些幺蛾子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听见没!”
姜浅唯挑挑眉,目光闪烁:“去吃水果了。”
姜妈对着姜浅唯的背影骂道:“死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