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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篇.渔溪浣麻


渔溪浣麻

“浣”读音:huan,字义:洗的意思。浣纱,即洗纱;浣衣,即洗衣。

古书记载的,与浣相关的人,多是女人。如“竹喧归浣女,莲下动渔舟。”“飞鸿踏轻云,浣女素手纤。”“檐前多浣女,溪畔尽荷田。”

浣女,给人的感觉是,小女子手提竹篮,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溪边,从竹篮里取出三五件单衣,放进溪水里不停的摆动,或用手搓洗,或用小木棒捣着石砧上的衣衫,让溪流漂尽衣上的皂角泡沫,然后拧尽衣衫上的水,放回竹篮,在微风中回到竹林深处的家。“竹喧归浣女”应是这个形象。

据说,吴国的西施就曾经是个浣纱女,常到若耶溪边洗纱。因此,后来就出了“浣溪纱”的词牌名,再后来,“浣溪纱”的“纱”就被写成了“沙”字。

李玉刚《西施浣纱》的名唱,是有来历的。

讲起浣麻,是从这次清明回乡引起的。

清明节前夕,我和老伴回了一趟故乡——渔溪,一是去给逝去的亲人扫墓、插青(插祭祀用的纸花);二是回去看看老家的兄嫂侄子;三是去找找儿时的记忆。

人们常常说历史的演变,叫山河依旧,人事全非。然而,此次回到故乡,是不好这么归纳的。

车到老家对面的公路上,一眼望去,老家所在的这个生产队的景象已不是过去的景象了。

原来屋旁田坎上的桐麻树全没有了;一面坡的茶园,也全部没有了。挖掘机正在挖老树的树兜,推土机正把坡地推成一墱一墱的梯田,水泥工正在砌着石垱。远远地看,故土面目已然全非;近看,倒也能看出一些远景规划的细微落实处。几个已完工的石垱确实端直、平整,只要把所有的石垱全部砌完,把土填进囊里,那一坡整齐划一的梯田,一定是很有观赏价值的。因为公路早几年已经是绕山水泥路了,小车可以开到云台观上去。原先沿路的景致主要是看茶田和竹园,还有屋旁的桑树桐麻树。现在,地方上重新作了规划,坡田一率改为梯田,我不知道,这是面子工程还是什么工程,总之,这季作物是没有了,有的是一坡新翻的土和堆成小山的石块。

我老家的这面坡地,将来一定会很有看头的,只要是在种了经济作物的前提下。

现在,没有了桐麻树和茶园,心里总是感到空落落的,这两种植物,原本是渔溪的摇钱树啊!

不细说茶园了,谁都知道茶园是产茶的,按季节,清明前夕,就开始采芽茶了,小嫩叶才露出“小尖尖”,人们就抢着采了,拿着新采的芽茶去卖,那价钱高得叫你直咋舌。做出来的新茶“贡芽”,据说老百姓是喝不起的,加了精美的包装,可卖上千元一提(一斤茶)。芽茶上市后,接着是毛尖茶,针眉茶。清明时节的毛尖茶,价格不等,多的有好几百(贵,贵在精装),一般的毛尖也是一百多。针眉分好多等级,特等针眉,和一等毛尖价格是差不多的。

喝茶,据老夫的经验,就买清明过后的毛尖。毛尖茶叶放进玻璃杯里,泡出的茶,汤色嫩绿,气味清新,还有一种栗香,看那杯里的茶叶,还完整地竖着,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杯底。针眉茶的叶片有断片,有细末,没有毛尖的品相好,当然,针眉茶的色和味,也是嫩绿清香的。

家乡的茶园毁了,不知以后是培育新的茶树,还是种别的什么。若是重新种茶,要想喝到这里的春茶,不知还要多少年。

还是说桐麻吧!

桐麻树,是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那样的桐麻树,人们也称它为梧桐树(因为还有一种梧桐树,是取不出麻纤维的)。它开花,结籽,那白色的桐麻树籽,是可以剥了吃的。

桐麻树,顾名思义,是以取麻为要义的,所以不能让它长成大树。

每当春天,三四米高的半嫩的桐麻树又开始长新叶了,树皮于是就分泌出滑滑的液体,供给树养料,让树快速地成长,这滑液也是就是树从春水中吸取的水分,进而转换成的营养汁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是好给桐麻树剥皮的时候。因为那树质与外皮之间有滑液的作用,人们也就在这春天里,把三四米高的桐麻树砍了,把嫩绿的皮剥了,绾成一米长的卷,捆了,放在一边。当把该砍的有一定长度的桐麻树都砍了,也都剥了,捆了,下一步的工作是放到水池里浸泡。若是在夏天或是秋天,在树杆的成长期或者成熟期,树皮分泌的汁液干涸,再就剥不起来皮了。

渔溪,有很多石潭,把捆成卷的桐麻树皮放到石潭里,码好,再压上一些大石头,免得大水冲走。再过几个星期,当桐麻树皮经过浸泡,坚硬的皮质变松软了,腐朽了,液体被稀释了,桐麻的纤维已经从汁液和外壳中分离了,再把那一卷一卷的树皮小溪的潭里捞出来,就可以洗了。

浣麻的前期工序于是结束,新的工序即将开始。

找个水流湍急的地段,把那一卷卷泡好了的桐麻运到流动的水边,就可以开始浣麻了。浣麻人是要有力量的人,一般都是年轻小伙,或者是壮年人。

双手抓住桐麻皮的中段,用力在水里左右摆动。完全靠力气,靠人力掀起的水浪把腐坏的皮质冲刷掉,若还有粘在麻纤维上的皮壳,就要用手把皮掰下来,用手搓去皮质才行。

除去了皮质和黏液的麻纤维,呈灰白色,一层一层的。好麻,有四五层纤维。

浣出的成品麻的宽窄度,那是根据剥皮时随树形而为,无节巴的树,剥的皮就宽,有节巴或者弯曲的树,剥的皮就窄或者短。

若浣出的麻纤维色泽较暗,或者还带有很黏的水,这就需要重洗,一定是要非常干净的麻,才有好颜色,才有好纤维。

浣麻之后,得把那湿湿的长长的麻纤维晾起来,让它干。这也是先前要准备的,要栽柱子,要搭架子,让麻在架子上自然风干。

桐麻干了,取下,绾成卷,这就可以背到供销社出售了。庄户人家,也需自留一些麻家用,如搓成绳子捆扎东西,作牛的牵绳,短麻是打草鞋用的好料,上等的麻还可以搓成索子纳鞋底。总之,在那样一个物资贫乏的年代,乡下的人,桐麻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农民们不用桐麻了,商店里,多的是化纤带子(作成蛇皮口袋的那种),牵牛用的绳子,也多用综绳了,村姑们也不纳鞋底了,鞋店里的鞋,好看又便宜,即使纳鞋底,也用不着搓麻索,商店里有现成的线索子卖。

桐麻树被砍光,彻底地从这地里消失了,看来,这是势在必行,趋势使然罢了。

再见!桐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