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机场仍然人头攒动，老板、夫子、胖子、金刚、鬼脸儿等人大摇大摆走出了机场大厅。
他们刚刚和知机子通过电话，知道那几个孩子已经到市内入住宾馆了。老道在等鹰眼、二万和雷子，估计次日中午才能到达。
出租车停靠点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样子坐上车至少要等半个小时。胖子摸了摸凸起的腹部，拉长了脸，鬼脸儿却面露喜色：“胖哥，你先排着，我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匆匆向候机楼跑去。
看着鬼脸儿飞奔而去的背影，黑子不解地问道：“他去干啥？取行李也不该去候机楼啊！”
胖子不屑地说道：“他有啥正经事儿！肯定又是贪小便宜去了。”
“贪小便宜？这里是机场，到处有摄像头，一不留神就进去了。”
“放心吧，他一没技术，二没胆量，想进去都难。”胖子毫不在意：“就凭他那张阴阳脸，想不引起人警惕实在太难了。”
黑子显然对鬼脸儿没有多少好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才弄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这人其实并不坏，就是太抠。至于相貌，那是遗传的。”
“他父母也长得这么恐怖？”黑子有些惊讶了：“一家三口如果都是这相貌，天天在一起，那心理素质肯定不是一般的好！”
“他父母的长相一点儿都不夸张，只不过，他的左半边脸遗传自父亲，右边边脸遗传自母亲。”
“啊……还有这样选择遗传的！”黑子感觉想象力不够用了。
一直旁听没有说话的木乃伊插嘴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和这个贱人一起读了两年书，他就是说梦话我也能听出真假。”
木乃伊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不出啊，我还以为他比你大很多呢。”
黑子一副专家的口吻：“胖人显得年轻，尤其是胖哥这脸型，80岁也不会有皱纹。”
“滚！”胖子恶狠狠地瞪了黑子一眼。
木乃伊莞尔一笑：“鬼脸儿是够抠的，昨天我还看到他出洋相呢。”
“咋了？”
“昨天早上我去麦当劳吃早餐，他也跟去了。不过，他什么吃的都没要，而是直接从包里拿出个杯子来，让服务员给他加满咖啡。那个服务员也挺逗的，很礼貌地问他：‘先生，你这杯子快破了，要不要换个新的？’他还真换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当时装着不认识他。坐下之后，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在麦当劳吃饭时发现咖啡可以免费续杯，于是就把空杯子带走了。后来那几天，他只要饿了就去麦当劳续杯咖啡喝。”
黑子皱了皱眉：“这也太寒碜了吧！”
“对他来说做这种事太正常了。他家在乡下，坐车到县城下车之后离学校大概有3公里，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坐摩托车到学校只要1块钱车费。鬼脸儿一直是步行往返。每周一早上，他进了宿舍把大包小包扔到桌上、往床上一躺的时候，总会洋洋得意地嘟囔一句：‘不错，又赚了1块钱。’”排队闲得无聊，胖子讲起了鬼脸儿的传奇故事。
“上学的时候，他穿的衣服大都是同学不要了的，自己买的都是地摊上最便宜的，十几元一件的西装，冬天穿的是几十块一件的太空棉棉袄。他买东西时的口头语就是：‘最便宜的多少钱？’我都不好意思和他一起出去。”
“当时，班上的很多同学都喜欢穿名牌，尤其是运动鞋，有钱的穿阿迪、耐克，家庭状况一般的穿别克、安踏，鬼脸儿最土，20块钱一双的足球鞋穿了一年多。后来，也许是被同学们取笑的次数太多了，他决定买双名牌鞋。不过，看到专卖店里上千的价格他又泄气了。后来，他在网店发现有便宜的名牌运动鞋，看中了一双耐克，价格只有三百多，并且，店家承诺假一赔三。他狠狠心下了订单。三天后，快递来了，他屁颠屁颠地抱了个大包裹回寝室，我们都很奇怪：一双鞋怎么会用这么大的包裹？运费也不便宜啊！鬼脸儿倒是像捡了宝一样，边拆包裹边说，可能是赠品多吧！拆开一看，里面是四双鞋！那一学期剩下的时间，我都没见他吃过荤菜。”
“有些楼盘开盘会免费设自助餐招待看房的人就餐，他每天都会在报纸上找这些信息，只要有他绝不会错过。有的地方路程远，他也有办法，蹭超市的免费车。刚到县城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有免费车，出行靠的是两条腿。知道之后懊悔得不得了，花一个周末收集了所有超市免费车的时间表，制定了线路。他每次出去的时候还会随身携带各个超市印有标志的购物袋，以防超市人员检查。”
“他在学校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冒领钱包。那个钱包是我们班一个女生捡的，她在黑板报上写了条失物招领启示，把钱包交到了教导处。鬼脸儿看到之后去了教导处，说自己的钱包丢了。教导主任盯着他发出一阵冷笑：钱包是在女厕所捡到的。”
“毕业之后，他还会沾沾自喜地对我谈起上学时的得意之作，我记得有这么一件：我们学校门口不远有一个菜市场，市场边上有十几家大排档。这些排档主要的客源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所以，价格不贵，比较实惠。有一家做川菜的味道不错，每到饭点里面都会坐满吃饭的学生。老板为了方便在柜台上放了几个账本，常在那里吃饭的学生每人一页。这些学生一次交100元或者200元，每天吃完饭后，在账本上翻到自己那一页，老板或者服务员会记下日期和餐费。有时候太忙了，老板就让学生自己记。初三的时候，鬼脸儿竟然每天也去那家排档吃，并且，每次我看到他时，发现他吃的还很不错。当时，这让我很纳闷：像他这样的吝啬鬼怎么突然变得大手大脚了？原来，这家老板比较迷糊，挂账的学生又多，他记不太清楚。鬼脸儿每隔几天都会找一个老板忙不过来的时候去记账，这种时候，老板往往会让他自己记。接下来，他要么装模作样拿笔在账本上空划几下，要么就少记点，然后再把以前老板记的金额中间加个小数点。”
黑子骂道：“什么人啊，也太没廉耻了！”
“就是因为太吝啬，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给他介绍了几个，基本上都是一次约会就结束了。唯一一个约会了3次的，因为一个胶卷和他分手了。那时候，数码相机还没普及，他捡到一个胶卷，于是约着女友周末一起去了公园，拍了不少浪漫照。不料，第二天到照相馆取照片时却傻了眼：所有的照片上都有别人的身影。照相馆人员拿出底片告诉他，拍照的胶卷是别人用过的。女友知道后气坏了：好不容易趁着周末拍个照，谁知他捡来的胶卷却说是买的，不但浪费了表情，心情更是郁闷，干脆分手。”
“贪小便宜吃大亏，这话太有道理了！”
“这也怪不得他，他家境不好，从小穷怕了。中学毕业之后一直打零工，后来学会了装神弄鬼骗钱，骗的都是有钱人。这是个好生意，没有成本，但风险也不小。有一次，被骗过的一个土豪找人把他打得半死，他在我们那里混不下去了，道长觉得他挺可怜的时常接济他。这几年，他也算是过上正常生活了，不过，积习难改啊。”
黑子说道：“现在他应该有钱了，这一个多月拿到的报酬足够他回去做点儿正经生意了。”
正说着，鬼脸儿匆匆跑回来了。
“收获不小吧？”
鬼脸儿丝毫不介意胖子口气中的讥讽味道，兴冲冲地说道：“老子上次坐飞机，挂在钥匙扣上的水果刀都不让带。这次，连本带利赚回来了。”
打开包一看，里面一堆东西：打火机、水果刀、发胶、牙膏、杀虫剂……竟然还有一把锤子。
小飞撇了撇嘴：“你捡破烂的啊？如果我们再乘飞机，你这些新家当又得舍弃了。”
“笨啊，咱不会卖吗！”
“那是什么？”小飞突然指着鬼脸儿脚边叫道。
是一张对折了的一元纸币，鬼脸儿飞快地弯腰捡了起来。感觉手中的纸币有些异样，他展开一看，里面有一团又黄又浓的液体。
黑子看到了，像是受惊般猛地退了一步：“擦鼻涕的，恶心死人了！”
鬼脸儿若无其事地把纸币在地上擦了擦，重新折叠起来，装进了口袋。
“人民币绝不会因为受了污染而贬值！”他淡定地说道，神圣的表情如同正在发表外交声明。
胖子白了一脸坏笑的小飞一眼，凑到他耳根悄声问：“是你丢的钱吧？”
小飞“嘿嘿”一笑，没有否认。
鬼脸儿知道这几个人对自己不怀好意，急忙转移话题。他撇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王龙海，说道：“牛什么啊，会用电脑就以为自己是文化人了！和我们站一起会死啊！”
小飞不屑地“哼”了一声，压低了嗓音：“你们不知道他的底细，我可是清楚得很！”
几个人都看不惯王龙海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一听小飞的话，好奇心被****起来了：“说来听听。”
小飞向王龙海的方向呶了呶嘴，“现在不好说，方便时再给你们讲他的故事。”
一旁的老板招呼道：“别瞎扯了，车来了，快上车。酒店大堂集合，别搞错地方啊！”
一伙人分乘三辆车向市内驶去。
看着外面到处都是酒店、商场的招牌，鬼脸儿喜形于色：“简直是天堂啊，最好能在这里多住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