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到了,船驶向了码头。
码头上围满了人。刚上岸,周围就堵了好多女人,有拉手的,有帮着拿包的。周小云被挤得下不去船,大声说:“急什么啊,等我们下了再上吧。”
赵风提醒道:“这些人不是来坐船的,他们是为宾馆拉客的。”
一个女人抢过赵风身后小伙子的行李,大声嚷嚷道:“这个男人是我的。”小伙子旁边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不乐意了,上前抢回行李,不满地说:“他明明是我的,怎么成你的了!”
张宝儿他们也已经身馅重围,赵风扭动着身体,一边尽力挣脱那些拉扯着衣服的手,一边大声说道:“你们再拉拉扯扯,我就不客气了。”
张宝儿看他有些恼火了,急忙冲他使了个眼色,转头冲那些拉客的说道:“你们拉我们没用,我们是学生,跟老师出来的。我们老师就在后面,你们找他,他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那些人一听,果然放开了手,把目标转向了后面下船的乘客。
陈大哥家很近,三个人也想去看看他总提起的小妹,就顺便去了他家。
“那就是我小妹。”陈大哥指着远处在街口张望的女孩说道。
“她知道你今天回来?”
“是啊,我回来都会事先打电话告诉她的。她每次都在家里等不及,跑到街上来等我。后来,我故意把时间说晚一些,但是,每次还是我不到家,就已经看到她了。”
“大哥!”那女孩子看到他们了,兴奋地叫着,一瘸一拐地迎了过来。
三个孩子楞了一下。陈大哥小声说道:“小妹的腿是地震时受的伤,你们别多问啊。”
女孩子走近了。中等身材,很普通的一张圆脸,看起来充满了稚气,和张宝儿几个人差不多大的年龄。
“这是我小妹……小妹,这是我在船上遇到的几个小朋友,我们很投缘,我请他们到家里坐坐。”
“你们好!”小妹很热情地向张宝儿他们打招呼,笑起来如阳光般温暖。
巷子很窄,两旁都是民房,显得有些阴暗。转了几个弯,到了一扇上了锁的门前,陈大哥停下来掏出了钥匙。
屋子有点儿挤,没有沙发,只有几张塑料凳子叠在一起。
小妹一边把凳子分开给几个人坐,一边说着:“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平时很少来客人的,连个沙发都没有。”
小妹要去洗杯子,陈大哥拦住了:“我去,你们几个先聊着。”
桌上放着一个杯子,里面是刚泡好的茶。
小妹冲三个人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大哥带客人回来。只提前给他一个人泡了茶。”
“没关系,我们喝白水,你不用给我们倒茶。”
“别忙了,你坐吧,别把我们当客人。”
陈大哥回来了,给每人倒上水。
很小的两间屋子,五个人坐下显得很局促。
“怎么房间这么小?”赵风看着觉得很别扭。
“本来是一间的,不方便。所以,我在中间把它隔开了。”陈大哥说道。
小妹一边给三个人拿东西吃,一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毕竟是自己家,住着踏实。地方大了,打扫卫生还费事呢。几年了,我们都是这样过的。”
从陈大哥家里出来,周小云眼圈红红的。
“小云,你怎么了?”
“看到小妹,不知道怎么,想起我爸妈了。”
“能联系到他们吗?”
“不一定,要等。”
“要等?什么意思?”
小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前约好的,如果出现意外,失去了联系,那么,他们会在网上发消息给我。”
“这么久了,他们一直没有消息吗?”
“是啊,我也奇怪呢,怎么没有消息。”周小云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不用担心,你爸妈肯定没有事的。如果那些人找到他了,就不会这么追着你不放了,对不对?”
周小云想了想,点了点头。
“就是啊。别愁眉苦脸了。”赵风拍了拍周小云的肩膀:“前面这家酒店看起来不错啊,去看看。”
进了大堂,看到一位40多岁的妇女正愤愤不平地冲大堂经理说着:“你们服务员收了俺钱,没给俺钥匙,叫俺咋进屋。还有,啥东西也没给俺,让俺明天早上咋吃?”
大堂经理耐心地问道:“给您房卡了吗?”
“就给了俺这个。”
她取出房卡给对方看。
“这就是钥匙。把这面朝上插进去,门上的灯变绿了,就可以打开了。这个卡上盖了章,明天早上拿着它到餐厅就可以吃早餐了。”
女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哦,盖个戳就能吃饭,一个塑料片就能开屋门,鬼城到底是鬼城。”
三人房,很宽敞,虽然装修一般,但看起来还很干净。
吃了晚饭,三人准备上街逛逛。
“找个银行,先取点儿钱。”
“你昨天买票的时候,我看你还有很多钱啊?”赵风奇怪地说。
“下午在陈大哥那里,我走的时候偷偷放到他们家了。”
“你该给他们说清楚的,否则,他们发现来路不明的钱,也不会用,说不定还会害怕呢。”
“说得对,我给他打个电话。”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雨。
“买把伞吧?”周小云说道。
“这么小的雨,不用伞了。”赵风说道。
张宝儿看了看天:“算了,估计这雨下不了多久。雨也不大,买了伞还占地方,丢了可惜。我们靠边走就好了。”
不远处就有银行,柜员机前有几个人在排队取钱,周小云走了过去。
赵风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拉着张宝儿去旁边卖小吃的地方买东西吃去了。
轮到周小云了,他上去插卡、输密码、确认完,正看着钱一张张地往外吐着,突然,背后一个黑影靠了上来。他感觉到后腰部被一硬物顶着,不由一惊,心想,这下惨了,估计是被持刀抢劫了。
张宝儿怎么不见了?周小云这时候急切地盼着张宝儿过来。可是,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叫。钱财是身外之物,人身安全第一,劫匪让干啥就干啥吧,不要乱动,以免刺激到他。于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劫匪告诉他怎么做。可是,过了好一段时间,后面的人都没吱声。过了差不多有3分钟,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怎么这么磨叽?你完了没呀,我还等着取钱呢!”
周小云胆战心惊地地慢慢转身一看,原来后面是位大妈,腋下夹着把伞,伞尖正顶在自己的腰上。
“怎么这么慢?”赵风问道。
周小云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赵风乐得嘴里的鱼丸喷了出来:“你真是成了惊弓之鸟了。”
张宝儿也乐了:“好了,好了。现在干什么去?”
周小云说:“去街上转转,买点儿东西。”
街道两边除了摆摊卖东西的,还有很多算命的。
“这里怎么这么多算命的?”
赵风自以为是地回答:“鬼城啊,这里通灵的人多。”
那些设摊算命的大多四五十岁左右,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一袭黑衣、长长的一缕山羊胡子、高高盘起的发髻似乎告诉别人自己是正宗道家“传人”。
他们坐在折叠凳上,前面铺着一张印有八卦的红布,还有一、两本崭新的古书,上面印着《周易》、《八卦》之类的书名。每人手的摊子上都摆着一盒名片,正面印着“某某周易协会某某大师”的字样,背面则印着预测范围:择日、取名、官司、调动、求职、寻失、健康、婚姻、时运、事业等等。他们有些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路人的神色,有些则干脆直接上前拉客,承诺“不准不收钱”。
前面不远围着好多人,赵风喜欢热闹,凑了过去。张宝儿皱了皱眉,也跟了过去。
人群的中间,是个算命的瞎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正在给一个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轻人讲运程。
“你现在遇到了一个坎,如果顺利通过,就能连走二十年财运。做生意事事顺利,财源广进。不过,如果过不去这一关,你接下来至少十年,只能日日为生计奔波了。”
年轻人神色不变,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过去呢?”
“这个嘛……”瞎子拖长了声音,欲言又止。
“是不是给你的咨询费越多,你就告诉我将来会越有钱?”
“小伙子,你怎么这么说话?”
年轻人“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靠近自己的一角,转身离开了。瞎子毫不迟疑,伸手把钱抓到了手中。
周围的游客楞了一下,爆发出一阵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