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七点钟，雷子就睡不着了。宿酒未醒，头还有些昏。
他叫醒了同房间的二万：“肚子好饿，昨晚光喝酒了，都没吃啥东西。走，我们出去吃早餐。”
两个人出了旅店，马路上行人不多，周围也没有商店。
“住这么偏僻，想找吃的也难。”
“回去问问旅馆的服务员。”
两人又走了回去。
服务员正趴在前台睡觉，被他们叫醒显然不怎么高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你们出门右转，走100米，有一个车站。只有一路车，你们坐三站下车，那里有个集市，很多卖小吃的。”
“谢了。”
两个人在车站等了近二十分钟，才来了一辆车。
售票员是个中年妇女，身体胖胖的，水桶样的身材。
雷子在身上的口袋里找了半天，摸出几张百元啊钞。从中抽了一张，递给售票员。
“你没零钱啊？”
“实在对不起，出来得急，没带零钱。”雷子挺不好意思的。
“那你坐的士去啊。”售票员挑衅似地说。
雷子本就是不是好脾气的人，一听这话就上火了：“你什么态度！”
“想白坐车还扮大款，对你这种人就这态度！”
太还早，路上车不多，公交开得很快，下一站很快到了。上来两个乘客，公交启动之后，司机从反光镜里看到后面有个人正奋力地跟着车在跑。司机松了油门，慢慢把车停了下来。等那人跑到车门口，司机打开了车门，售票员没好气定冲那人喊：“快点上来，就等你了。别磨蹭。”
那人露出茫然的神色，在售票员的连声催促中，气喘吁吁地上了车。
“看看，一车的人都在等你，也不早点儿出门。早上发车少，错过这班，要再过半小时才能等到下一班。”售票员说道。
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那人一直在看着售票员发呆。
“发什么呆，买票啊。”
“我有月票。”
“月票呢？”
“忘带了。”
“忘带了？”售票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那就买票吧。”
那人在身上找了半天，尴尬地说：“我没带钱。”
“没带钱你还坐车？”
“我没想坐车啊。”
“不坐车你追个什么劲儿？害得我们专门停下来等你？”
“女朋友嫌我胖，叫我减肥，所以，我每天早上都跑步。你非要喊我上来，我才上来的。”
雷子不由自主也笑了：“你的票钱我出了。”
“你自己的票还没买呢，充什么好人！”
“我给你钱了，你找啊！”雷子毫不示弱。
“别吵了，我们到站了。”二万拉着雷子下车。
“你真想买票就别走，我们去总站，找给你钱。”售票员不依不饶。
司机还是很不错的，停下车，打开了门。二万总算是把雷子拉下了车。
雷子站在那里，一直盯着车离去。
“你还看什么？”二万拽了他一把。
“狗眼看人低，你不拉着我，我收拾她。”
“咱们有大事在身，你别节外生枝啊。如果出了以外，影响了大事，老板会剥了你的皮。”
“现在还早着呢，他们至少要睡到九点多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记住车牌号了，等一下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周围还真不少卖早餐的，至少二十多个小摊。烧饼、油条、油饼、豆腐脑、煎饼果子、小笼包、大肉包、肉夹馍、面条、米粉……各色南北风味，看起来生意还都不错。
雷子看了看，选了一家小笼包的。他走过去，拿出100块钱：“老板，给我两笼包子。”
老板看起来至少五十多岁了，身上干干净净的。旁边的大妈应该是他老伴儿，数出95块钱，找给了雷子。
“这包子不错啊，肉还不少呢。”二万一边吃一边说。
走过来一个乞讨的老人，弯着腰，胳膊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手里拿着一叠毛票。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舔着嘴唇说道：“给我来一笼包子。”
老板看了看他，伸手接过钱，点了一下，然后，把一大半儿还给了老人，说道：“用不了这么多，一块钱一笼。您一笼够不够啊？”
老人犹豫了一下，说：“够了，我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吃不多。”
老板说道：“您先坐，我这就给你拿过去。这笼太热了，别烫着您。”
位置不多，只有雷子和二万的小桌还可以坐人。老人走过来，拿起雷子身边的小凳，向后挪了挪，坐了下来。
老板过来，把一笼包子摆在了老人面前，还倒了碗热水摆在他面前。
雷子瞥了一眼，发现老人的小笼包不像自己这一笼，松松散散，而是摆得很挤，比自己的这一笼多了好几个。
他觉得不对劲儿，回头刚想叫老板过来解释，二万拉了他一把：“这老板人不错啊。”
“哦……”雷子反应过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对二万说道：“你看看，这里有二十多个卖早餐的，每个摊上有50个一毛的硬币应该没问题吧。还有旁边那些卖杂物的，加起来，估计能有好百元毛票。”
“你操心这些闲事儿干啥？”二万对雷子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看卖小笼包的暂时没有生意，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走过去拿出两张一百的大钞说：“老板，帮个忙，都换成一毛的，硬币、纸币都行。”
“你要这么多零钱干啥？”
“做个玩具，好玩呗。”
老板看了看钱箱，说道：“我这里没这么多啊。”
“这样吧，周围的这些买早餐的你也认识吧，和他们换换，我给你200，你给我换150就可以了。我也不急，你先忙，没顾客的时候帮我换一下吧。”
老板答应了。
雷子坐回去继续吃包子。
“你要这么多零钱干什么？现在钱已经换开了，回去买车票没问题。如果恰好遇到那辆车，把来的车票钱补上就行了。”二万不解地问。
“我这口气一定要出。反正现在没事，我要好好整一下那个臭婆娘。”
“你别折腾了，我们还有正事儿呢。”
“现在这么早，急什么。有事儿他们会打电话找我们，我们马上回去。”
没过多久，雷子拎着几个套在一起的塑料袋，和二万一起走到了车站。
车来了，二万走了过去。
“不是这一辆。”雷子拉住了二万。
“你真要折腾啊？”
“废话，要不，我换这么多零钱干什么？不是白忙了！”
二万看了看时间：“嗯，还好，才七点半。如果误了事，挨骂的时候你一个人上啊。”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都是敢作敢当。”
等了接近半个小时，那辆车终于来了。雷子仔细看了看车牌号，确定无误后，拉着二万上了车。
车上还有不少座位，雷子并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坐下，也没有向车后部移动，而是站在了车门口。
售票员看到他，楞了一下，但没有出声。
雷子笑了，把手伸进塑料袋，掏出一把一角的硬币，递给售票员，说道：“我说过，我不会白坐车的。这不，我来还债了。”
刚上车的乘客纷纷掏钱买票，雷子大声说道：“诸位，今天你们乘车都不用买票，你们的票钱我都出了。”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是江湖骗子。你们不用怕，这么多人，怕什么？不用买票，到站下车走就行了。”雷子把塑料袋往售票员面前一递：“钱在这里，您可别数错了。”
售票员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满满的全是一角的硬币。她气得满脸通红，可也没办法，只好默默地数硬币。
“收钱不给票是贪污行为。”雷子一边看着售票员数钱，一边念着车身上写的标语。
车又到站了，上来个满身灰的男孩，看起来也就17岁左右。车上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也没有向后挤，就站在了车门前靠边的地方。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女上了车，乘客纷纷闪开，二万的座位就在门口，他连忙站起来让座。
女人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个书包。二万一见，郁闷地把头转向了窗外。
又到站了，但只有下的乘客，没有人上车，司机没有开前门。那个满身是灰的男孩对司机说：“师傅，把前门开下吧，我要下车。”司机说道：“下车去后门。”男孩小声的说：“我身上脏，别弄脏了别人，我从前面下。”司机看了他一眼，打开了前门。
二万悄悄在雷子耳边说：“我们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了，你还没过瘾啊？”
“刚开始，急什么。你看看，那还有半袋子钱呢。你要累的话下一站下车，去买点吃的喝的，等我转一圈回来的时候你再上来。”
二万的手机响了，像是等到了救星，他飞快地按下接听键：“我们在坐车……哦，知道了，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雷子说道：“别折腾了，老板找我们有事。”
下了车，二万气呼呼地说：“以后，就是老人孕妇，如果态度恶劣，我也坚决不让。凡是一言不发默默站着的，我一定让座。不是我小心眼儿，这做好事儿也要自愿，心情舒畅啊！”
回到旅店，一伙人都坐在屋里聊天呢。胖子问他们：“你两个干什么去了？”
二万耷拉着脑袋，冲雷子一呶嘴，说：“跟他找乐子去了。”
“找啥乐子，说来听听。”
二万把事情的经过给人讲了一遍，一屋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静下来之后，黑子说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短，太不了解他了。”
“是吗？”
“我给你讲讲他以前的事情吧。他做出这事情来，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接下来，他说了雷子的两件传奇故事。
雷子喜欢吃鱼。超市的鲈鱼9块一斤，要是死了放冰上的就7块两条，一样新鲜。雷子那时候有工作，一下了班，就赶紧跑到超市去，花7块钱买两条。不过，有时去得晚，死鱼都卖没了。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站鱼缸前等。有时候好半天都不死一条，雷子就用网进去捞，用把手敲鱼的头。有一次，服务员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对他说：“先生，昏过去的不算……”
在超市去买东西，有时候，收银员没有零钱，会在找零的时候找给顾客糖果。但是，雷子每次都会要求找零钱。雷子家附件的那家超市收银员天天说没零钱，他很无奈。一天，他又同一个收银员吵了起来。雷子吼道：“那是不是我来买东西，也可以用这些糖果支付？”雷子后面，排队结账的人很多，收银员心急火燎的，随口说道：“随便你！”雷子当时就邪恶地笑了，他从包里拿出预谋已久的一大包糖国，兴高采烈地摆在收银员面前。看着收银员数糖果的样子，雷子的脸上露出比中了彩票头奖还兴奋的表情。最后，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他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