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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沦陷之地——废土


海风微微吹拂,带走夏日的焦灼,留下来自蔚蓝海水潮湿清凉的呼吸。

这是天朝的南端的沿海城市,随着科技的发展,交通的便捷,这古代的偏远巫障之地也变得繁华热闹起来。

然而如今,却是带着一股可怕的萧条景色,街道两旁店铺闭门,行人容色恐慌。

一个星期以前还喧闹的街市,如今一片狼藉。

果皮废物,斑驳血迹,涂满灰白的水泥地面……

这里,是……琼海?

方幸茫然的看着自己熟悉的地方,沉默……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呢?”

她极力回想过去,但是……

一无所获。

脑海中一片模糊。

“我记得,记得随喑剑大人一起躲避血族亲王,安吉。奥利凡特的追杀,好像……”

“好像很危险……”似乎有人痛嚎……有人哀求…

回忆戛然而止。方幸并没有从记忆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她检查了全身,衣衫齐整,虽然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但并没有受到伤害。

可见,我一直过的很安全,甚至还能做好个人能卫生。不过,为什么指甲缝隙里有红黑色的粉末……

低头看看自己干净的双手和衣物,方幸一边想,一边用指甲把指甲缝隙里的黑红色粉末扣干净。

这些东西让她下意识觉得恶心,不舒服。想来是在什么肮脏的地方扒进去的。也许她还用手扒过墙,或者挖过坑。

不过既然毫发无伤,记忆还被模糊了……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喑剑大人了。

毕竟,黑暗生物可不会这样好心,他们更愿意用她填饱肚子。

“所以,应当是被抛弃了吧。”

“是被……被当成累赘放弃掉了啊。”

……方幸无比低落的想着。她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褚宵的身影,否定自己的猜想。

然而。

远处,一直硕大的老鼠正在啃食着一团黑红的肉块,隐隐可以猜见那本该是何物……

这座城,一片死寂。

为什么会这样?方幸强忍住恶心,顺着街道向闹市走去,曾在这座城镇度过童年时光的她,清楚记得,那个方向有着许许多多开怀的人们。

然而,一路上,进入眼帘的景象犹如末世降临,血腥,污秽,残破,残垣……那些昔日建筑已是一片废墟。

一路走来,竟然未见一个人影!方幸尝试攀上最高的那幢酒家废墟,稳住身形,鼓起勇气抬头四望,目之所及无一幸存建筑,无一整洁街道。骄阳依然胜火,这座城,却让方幸感受到了独活的悲哀。

“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方幸忍不住憎恨起那个冷漠的男人。

但同时,心底里的声音告诉她,这样是为了保护毫无自保能力的她。可是,比起亲眼看到曾经的家园变作废土,她宁愿跟在他身边。

如果,我再强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方幸痛苦地在心里想。

脑海里充斥着纷繁吵杂的画面,哭喊的人们,诡异消失的少年,莫名撕裂的人体,散洒一地的脏器……痛苦,绝望,迷惘,悲哀,疯狂……人类有生以来,所有最歇斯底里的情绪化作滔天巨浪,裹挟毁天灭地地威势冲击着她神经。

她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幸痛苦地在乱石嶙峋的残垣断壁中翻滚,身上的衣服被磨破,一道又一道殷虹的伤口翻卷开皮肉,但这些痛苦甚至无法给她带来哪怕一丝丝感觉……

与意识上的摧残相比,这些痛苦实在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剧烈的情感冲击不在那么疯狂,甚至消失……

消失了?方幸缓缓的睁开肿胀的眼皮,灯光似乎有些暗?太黑了,只能看见一个人影,不过很熟悉……剑……穗!

金色的,金色的剑穗!

终于意识到眼前来人是谁的方幸安心的闭上眼睛,机不可失,睡上一觉吧!……

“原来,没有被放弃呢。不是被扔掉了啊!”……真好。

方幸嘴角带笑,喃喃入睡。

褚宵神色晦暗,他看着脚边的笑容甜美安心的少女,她的身上、脸上青青肿肿,翻滚中被杂物割开的口子沾满泥垢砂砾。

“看来都过去了……”

“明明是被抛弃了,却还这么信任吗。不过也好,这样对本尊而言更有利了。”

明明受到那样的待遇,也还是可以撇开一边,毫无芥蒂的信任着吗……褚宵冷漠地想着,如打量货物般审视着少女……

剑意包裹着少女悬空立起,伸出修长的手指抵住其少女青肿的额头……

片刻后,漆黑的眼眸染起些许疑惑与失望:“还是没有……”

不过。

本尊从来不缺耐心,总会弄明白的。

想着从那个阿尔法脑海里得到的信息,褚宵紧抿的薄唇轻轻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

很快,就可以离开这恶心的末法空间了。

…………

海外礁堡上,一群狼狈的外国男子苦苦抵抗着一个黑袍人的攻击……

“Alger!”为首的俊美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反戈相向的黑袍人。

“亲王殿下,阿尔杰大人已经失去理智了!小心!”一个失去左掌的男人闪电般拉住难以接受事实的血族亲王,险险躲过致命一击,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

黑袍人一把捏碎手中冷硬的灰白心脏,身法幻灭,不断攻向对面的血族。

“滚回欧罗巴,不然这只蝙蝠永远也别想清醒过来。”褚宵冷漠的声音从遥远的海岸传入众人耳中,血族众人被这奇异的手段惊骇住了。

咬咬牙,德拉克率先变身蝙蝠,引着黑袍人离开。

“可恨!”血族众人变身蝙蝠,追随而去……

而在他们走后,远在琼海的褚宵身形委顿,一丝丝鲜血自嘴角流出。

“真是逞强啊。”拥有清丽不似少年嗓音的来人略带叹息的说着,纤细的少年身形,加上精致不似凡间可有的美丽容貌,天朝上下,也算独此一家了。

“……”褚宵完全无视对方,径直离开,脚步悠闲,却恍然千米之遥。

“诶,你还有东西没带走呢!”少年指着悬在空中的少女,面带揶揄地好心提醒。

“这是你们国安特组的人,跟本尊无关。”褚宵冷得掉渣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

“诶,真是头疼啊。”少年看着挥手将少女用雾气包裹起来,注意到对方时隔多年再次用到那给古怪的自称,摇头叹息,“是真生气了。看来这回是难以善了了。”

“头疼,真是头疼……”少年满面笑容不改,却是眼神凝重的看着黑雾中的少女,“总觉得你很不一般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却是把被掳走的天朝子民解救回来,好奇心还是暂时放下吧。少年如此想着。随即化作巨大黑色云朵,迅速掠向东北方向的海港,那里已经无声息再次停靠了数艘巨大的货轮。

…………

温柔的夏风带着大海微咸的气息自在穿梭高楼之间,似要给街道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一点点来自大海的安慰。冷漠的钢铁建筑依然沉默伫立,冷眼旁观创造者们迷惘慌乱的模样。

本该喧闹繁华的人类城市,如今却是人迹罕见,道路萧条。沉闷的空气无形之中统治着这里的人民,在最初几天的恐慌与反抗之后,留下的是无尽的迷惘和绝望。

人们已经习惯也许前一秒还看到一人与你迎面而行,一眨眼对方就了无踪迹,又或者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与你谈话的人,下一秒就被恐怖的无形怪物分尸街头,啃食干净,仅留一地血肉残渣。……无由来的失踪,无征兆的爆炸坍塌,违背科学常理的死亡屠杀……死神之翼就这样降临人世,却见不到半点救赎的曙光。

也许世界末日已经到来了吧。人们总是不禁如此痛苦的猜想着这一切到来的原因,对满天神佛的信仰也在这段日子里而坚定起来。

然而,很快,人们以为,这一切更像一场噩梦,看不见来源,等不到尽头。

直到一天,整个海岛的人都昏沉的睡去了,再次醒来,一切恍如隔世,却记不清自己如何度过那逝去的半月时光。亦或者手中接到亲人离去噩耗的通知,却在内心升起可耻的庆幸,自己一切安好……

这一年暑期,海岛半数居民在后半生的回忆中有意无意抹去了些什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许多人就此离开祖祖辈辈生长的土地,迁往内陆。

这年的台风似乎夺走太多亲人的生命,恍惚了所有岛民的记忆。意外地成就了许多末世文学新锐,他们总能字里行间,刻画出人世间最绝望的情感……毁灭那些温暖美好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