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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人心若蒙尘 且去昆仑山


天门外,云雾缭绕。
  嫦娥正与送行的风雨雷电四神话别。
  太白仙子在不远处,背对着。两名天兵在其身旁亦等候着。
  风伯年纪比较老了,白白的胡须随风飘着,一口施风袋系在腰间,他语意深长的说道,“孩子,多保重呀。既然重返了仙道,也就不要太挂念尘世间的繁琐之事。无欲无求才是真神仙嘛。”
  雨妹妹,还是一身青色裙摆,一条小辫搭在胸前,手里攥着细长的净水仙瓶,仰着头,眼睛纯真闪亮,“仙子姐姐,你要快去快回哟。我一直企盼你能够回来,现在好了,再过不长时间,我又可以去找姐姐玩了。”
  雷神身材魁梧,两手提着雷捶,严肃而又坚定地说道,“广寒妹妹,你在凡间,哥哥也略知道些,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安心去修炼吧。”
  电神长袖飘飘,略有些戚戚的看着她,她长得很妖艳,平时也爱开玩笑,这次给了嫦娥一个拥抱,在其耳边轻轻低语道,“妹妹,万事勿要执念,即入仙道,总会付出代价的。况且我们都是精灵所化,本不同与凡人。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会等你回来的。”
  嫦娥感动得差不多要痛哭流涕了,没想到除了后羿外,还会有人关心着她。
  
  挥挥手,嫦娥告别了大家,与太白、天兵等人脚踏祥云直往家的方向奔去。
  两名天兵在天上等候,嫦娥和太白仙子化身为农妇飘落凡间。
  来到自家的门口,恍如已是昨世之隔。屋门残破,荒草丛生,屋内更是尘埃厚重,蛛网弥补。如此情景,连太白仙子不由一阵酸涩。嫦娥则四处寻找着,——后羿的遗体不见了,圣域神弓神箭也没有了,唯有那个兔笼子残破不堪的丢在一个角落里。她拿起兔笼注视许久。突然,她撇下太白,匆匆跑了出来。站在隔壁的屋舍前,竟也是荒废已久。
  “怎么会这样呢?”嫦娥只觉身子一软,赶紧扶住了墙壁。“怎么了?”来的路上,太白清楚了事情的大概,而且一落凡间,不似在天庭上,嫦娥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也许又回到后羿妻子的身份。
  "也许,后羿大哥的遗体被村民们埋葬了。”她轻轻地说道,生怕刺激到她。
  “不会的。”她答了这么一句,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直奔村子里去。
  没有多远,迎面缓缓走来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她看见嫦娥吃了一惊,“啊,莫不是后羿家的嫦娥,你是人是鬼?”
  嫦娥想向她打听,便停了下来,急切的拉住妇人的衣袖“大婶,我的确是嫦娥。请问我家相公后羿,还有他徒弟逢蒙哪去了?”
  妇人见她身后跟来一位漂亮女子,确信她不是鬼之后,便痛心疾首的告诉道,“嫦娥,你不要太悲伤了,人死不生。后羿的遗体已经被埋葬在后山了。”
  嫦娥的身子颤栗了一下,原本料到就是如此,心里却总是存着幻想,唯有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太白静静的立在一旁,明白安慰话是多余无用的。
  “唉——”妇人叹息着,嫦娥眨了眨眼睛,微咽地问道,“那他的徒弟逢蒙呢?”
  那妇人立刻愤愤起来,“嫦娥,要不是那个逢蒙见色忘义,暗下毒手,后羿也不至于——哎,可惜周大善人去得晚了,后羿中毒无救,嫦娥你被逼跳崖,逢蒙未果便自杀了。”
  “自杀了?也就是他死了?”嫦娥喃喃道,想起逃亡的那一夜——是遭遇不测了?她的呼吸凝重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大婶,这些都是周初告诉你的吗?”
  妇人点了点头,“村里人都知道,这逢蒙也是罪有应得。”
  嫦娥激动地紧紧抓住她的手大声道,“这不是真的,大婶,那个天杀的坏人是周初,是他害死了后羿,害死了逢蒙。”太白甚是惊慌,连忙扶住嫦娥,歉意地对妇人说道,“大婶,不要怪她,她太伤心了。”
  妇人虽吓得脸色苍白,但又深感同情,“嫦娥,我明白你很伤心,也不……不要太难过了。其实周大善人挺不错的,可是这年头好人不得好报呀,先是后羿这样的大英雄,到后来周大善人竟然被雷劈了。哎,那个惨呀……”她口中啧啧叹惜。
  “被雷劈了。”嫦娥突然仰天笑起来,“劈得好呀,果真是有报应。”
  妇人以为嫦娥疯了,不禁摇头叹息,却又见她止住笑声安安静静道,“我想去祭拜我相公后羿,大婶,麻烦你带我去可以吗?”
  那妇人见嫦娥可怜,年纪轻轻就守寡,虽不好拒绝,便引她们去了。
  
  原来就葬在后山教授武艺的地方,那里已经是野草萋萋,爬满了整个场子。里面并列有两座坟墓,坟墓上长满了野草,两块石碑上显然是用利器刻着“后羿之墓““逢蒙之墓”,每一划都苍劲有力。显然已经有人来过,后羿的坟前摆放着祭拜的水果,点心,还有未被山风吹尽的灰烬。而逢蒙的坟前则是空荡荡的。
  “村民们也时不时地来拜祭英雄了。”妇人插口道。
  “后羿大哥,”嫦娥那悲伤的脸上,再看不到泪痕,眼睛已是干干的了。她把兔笼放在一边,伏下身子,两手轻轻抚摸着石碑,“你英雄一世,却如此结局,都是嫦娥害了你。嫦娥显然是不祥之人。虽然我们今生缘尽,但在嫦娥心里面,从此再无他人。来世,你一定要还是大英雄哟,也许我们还会有缘再见面的。虽然——”嫦娥惨然地笑笑。
  她又看看旁边逢蒙的坟墓,“逢蒙,你向来都是老好人。你含冤丧命,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嫦娥唯有日夜祈求,希望你来生投个好人家,以后有个美满的姻缘。”
  她跪在旁边,用手清除坟墓上的杂草,并覆上了一层新土。太白默默无语,帮着把杂草弄到了一边。嫦娥把兔笼摆好,放在后羿的碑前,“这是你亲手做的。”她立起身子,那妇人忍不住说道,“嫦娥,大婶有句话不得不说。哎,也不知那姑娘怎么想的,竟然把后羿和逢蒙放在了一块,这实在是不妥吧?要不要……”
  嫦娥心下一动,“姑娘?是村里人吗?”
  妇人摇了摇头,“没有见过,那女子身着异族服饰,不像我们这里人,头上还插着树枝子,手里还拿把弓箭,看样子会些武艺,村民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弓箭?难道在那姑娘手里?异族、头上——她豁然想起来了,很早以前,一个姑娘路过,扭伤了脚,向她讨了点膏药。不过却是普通人打扮,眼睛比较大比较深,如一汪清潭,肤色比较苍白,让人不仅生怜。不过倒是可怜,在其头上和后耳处长出几只如枝干状的畸形玉骨,从云鬓之中斜斜的伸了出来。当时她似乎对神弓圣箭比较感兴趣,还差点被弄伤了。是她吗?可是不是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吗?难道是因为后羿走了,神弓圣箭也失去了灵性?
  见嫦娥呆呆愣愣的,太白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唤道,“嫦娥妹妹,事以至此,不要太缅怀过往伤感了。”
  “也是。”那位妇人附和道,又怕她胡思乱想,“嫦娥,看开些吧,我也是过来之人。还是先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嫦娥缓缓转过身来,“大婶,”嫦娥突然朝那妇人跪了下去,把妇人唬的连忙去搀扶她,“你这是干什么呢,孩子。”旁边太白也是惊的一退,嫦娥抬头道,“大婶,嫦娥有个不合理的请求,恳请您能够答应。嫦娥现在孤苦伶仃,恐怕得远走他乡了。这一走,山高水远,不知何年能回。所以想请大婶,得空的时候,来给清理祭扫一下。即使是逢蒙,其实他是好人,当时的情景也只有我知道,是那周初图谋不轨,而逢蒙为了救我,才含冤致死。因此也希望大婶捎带着,不要让荒草埋没了他的坟墓。”此时太白别过头去,泪水噙出眼眶。
  妇人叹息着,摇摇头“孩子,你放心吧。这个是一定的。以前,后羿也经常帮助我们村民来着,就连其他村民也时常会过来的。逢蒙嘛,毕竟也是他最信赖的徒弟,也许他真是被冤枉了。”
  “多谢大婶。”太白帮着把嫦娥扶起来。
  “孩子,你可有好的去处吗?”
  嫦娥望了一眼太白,似有自嘲的意味,“我得去投奔我远方的亲戚去了。”
  妇人只道她真去投奔亲戚,便道,“也好。多看开些吧,以后自个好好过日子,也好让后羿地下感到宽慰。”
  嫦娥再次谢过妇人,作别之后,任由太白揽着,往前行去。
  “可怜的孩子。”妇人摇头叹息,转回头往回行去。突然想起,他们好像走错路了,怎么上山去呢。待转过身寻时,却已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