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殿主高高的坐在堂上,双目圆睁,下巴上的胡须如扇形张扬着。旁边坐有执笔判官,不停的写写画画。堂下面跪了若干死魂。那人背对着,披散着长发,身上有条条被砍的血痕,让人看了顿生寒意。夜叉微眯着双眼,也看不清那人是谁,却被他旁边的另一个鬼魂吓了一跳,那个鬼魂好像是被烧过,全身如木炭焦枯,头脑也是被劈开了一半,,露出隐隐的白骨,蓬松肮脏的头发遮住他的脸面。他偶尔撇过头,从那发间露出两只白突突的眼睛,甚是骇人。
秦广殿主拿起惊堂木重重敲下,厉声喝道,“大胆周初,你早已为亡魂,竟还巧言伶辩,逃脱罪责。鬼差听令,把他给我押解到孽镜台上一照。”两名鬼差从旁站出,强行押着周初上了殿堂的右侧。其右侧是一高台,台上竖着一块菱形长石,石面朝向秦广殿主。那夜叉探探头,显然还是看不到那镜子上现出什么景象。不过从那个叫周初扭曲可怕的表情来看,定是照见了他生前所为之恶事。
鬼差把那周初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饶了我吧,饶了我……”他趴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叫道。只听秦广殿主喝道,“周初生前,欺老凌弱,后又伪善欺世,谋杀他人,欲霸占其财产妻室。本王宣判,先把周初带入第二殿拔舌,然后押解到第五殿听候惩罚。其他从犯一律解到五殿。”一声令下,几名鬼魂拥上拖起周初等几名死魂,其中一名鬼差从判官手中接过一纸罪状。众人走向门外。
几名鬼魂被拉出来,尤其是叫周初的那个果真惨不忍睹。
那夜叉闭上眼睛,缓缓舒口气。一鬼差发现了她,斥道:“你是哪部的夜叉,怎不去当值,却在这里。”夜叉忙低下头,嗡声答道:“新来的,迷路了。我这就走。”说罢,展开黑衣离去,留下那个鬼差一脸错愕。
殿堂下仍跪着一人,“多谢殿主。”他叩头答谢。那人浑身上下刀痕累累,抬起头来,面上亦是血痕连连,但是仍掩饰不住其清秀之气。秦广殿主下的殿来,对那人和颜道:“逢蒙,本殿主敬你是条汉子。如今冤仇得报,恶人受罚,你就勿回枉死狱,直接去轮转殿主那安心投胎去吧。”逢蒙仍跪不起,“王爷,你为小民伸冤,小民感激不尽,可是——”“哎,”秦广殿主叹口气,打断他的话,“你还是那么替别人着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嫦娥既然没有来,就不会有事的,而那后羿也早去投胎了。”秦广殿主忽觉自己说得太多了,无奈的耸耸肩。“多谢殿主。小民心中已无憾了。”逢蒙站起身来,随一名鬼差而去。
秦广殿主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突然一个转身向一旁判官问道,“后羿的魂魄,那黑白无常可曾找到?”判官摇首,“那黑白无常现已押解众鬼在偏殿等候,听那意思还是没有找到。”秦广殿主皱起眉头,“真是奇怪了,照理说,他应该会回到这里的。这可马虎不得。让他们先进来吧……”
136 書屋
却说那夜叉匆忙离去。第一大殿之后,却是其他九大宫殿,依次蜿蜒渐斜向东去。最后一个宫殿便是轮转殿主的,他靠近于忘川的支流——奈河,那奈河上有座奈河桥,过了奈河桥便是轮回道。大殿的西侧比较空旷,只是赫然挺立着一块高耸石柱,其上攀着一条巨大无比的三头黑蛇,三只脑袋口吐长芯,警惕地盯望着不同的方向。隐约可见石柱上刻着:地狱之门。石柱旁边突兀的立着两扇高大的石门,上面刻着凶神恶鬼头。偶尔打开,有鬼差通过,里面却是幽黑一片。
那夜叉抬头望了望前面,已经到了奈河边上了。她停下来,静静的站在河边等候着。黑色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让人的内心也很是平静。放眼望去,奈河的对岸西侧是一片幽暗的黑树林,那是冥界众所周知的禁地。黑树林边缘开满了火红的彼岸花,一直延伸到岸上,为这沉闷单调的世界增添了些许生机。东侧是光滑陡峭的悬崖峭壁,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纵然是鬼爪再利,恐怕也难爬过吧。中间则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向前延伸着。
远处缓缓驶来一叶扁舟,一头戴斗笠的老者,撑着长长的竹竿。由于斗笠很深,他的面貌看不甚清,唯有半白的山羊胡须翘在外面。舟停靠岸,夜叉拿出一块令牌在他面前一晃,便跳了上去。小舟慢慢驶离岸边。忽然间河水翻腾起来,从中冒出许多渗着黑水的鬼头来,它们伸出长长的利爪欲攀上船去。夜叉似乎已是见惯不惊,低头安然的坐在舟上。老者轻巧的用竹竿把那些鬼爪打开了。那些鬼魂似乎心又不甘,瞪着幽深哀怨的骷髅眼跟随着小舟,不时地寻找机会。
到了岸边,夜叉跳上岸去,径直往前边飞去。有些鬼魂试图爬上岸去,湿漉漉的鬼爪刚伸出陆地,好像水里有股力量似的,又把它们扯了回去,岸上只留下了斑斑水迹。那叶小舟也早已翩然离去。
不多远,却已是到了幽都城。城门口有若干小鬼把守。城内一切皆如人间,楼台建筑,小巷街道,鬼来鬼往,热闹非凡。只有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太阳,只有幽幽鬼火照耀。
渐渐远离了城区的繁华,前面的地势也高了起来,层层叠叠的阶梯直引向悬崖的最高处,那里有一座高大的宫殿,却已经没有殿匾了。悬崖后面就是茫茫无尽的忘川河。一牛首人物似乎早在等候在底层阶梯旁的一棵黑树下。那夜叉惊讶得睁大眼睛,她走向牛首人,这才发觉树下有块石碑,上刻着两行小字:天之涯海之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