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月老正坐在堂前,神情凝重,但见到玉儿过来,老人家心下倒有些惴惴,不知如何才好。却见玉儿上前,恭恭敬敬地鞠躬,略是愧疚道:“师父,玉儿知错了,给师父添麻烦了。”蓝夜在后,目光欣慰。报喜和均焰惊讶,转而看到蓝夜的表情,便释然。
月老呵呵一笑,忙起身扶住她的双手,“红娘,能够明白师父的苦心就好。如今此事虽过,但免不了还要为师多去辩解,只求天帝不要责难才是。眼下,你还是和为师赶快回去天庭吧。放心,你当然还会安安稳稳地做你的红娘,师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蓝夜愕住,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幽冥剑。报喜也是眉头微皱。玉儿却是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来,对着月老就是三拜。“红娘,你这是——”月老沧桑的脸上,显出一阵焦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玉儿还是懂得。只是玉儿不孝,恐让师父失望了。玉儿想留在人间,不再去那天庭。红娘之事,还是请师父——”她低头不语,自从遇见月老,她就知此事恐脱不了了。均焰略困惑地看着她,而蓝夜心下一松,眼睛转而紧紧地盯着月老。
“你是不是自从下来,就没有打算回去?”月老似是喃喃自语。
“是的,师父,玉儿本就来自人间,多承蒙师父庇护,才能有此今天。”她不敢抬起头来,怕看见那张慈祥却有充满失望的面庞,可以说这些话她心里都琢磨了千万遍了。况且,自从化为人身,月老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如同亲爷爷般。
均焰收回了目光,通过与月老的了解,心里暗想,难道她会是那只兔子吗?太君府里的火灾是她弄的吗?那照妖镜——他心中暗自叹息。
月老慢慢放下他的手,径直往门外走去,“红娘,但愿你不是一时冲动,还是好好考虑吧?为师会等待几日的。”玉儿跪在地上,无奈而又内疚地看着他的背影。
“玉儿。”蓝夜忙上前,他本来还生怕月老会用红线把她强行绑走的。“报喜,我们还是去看看月老吧。”均焰表情不明。“哦!”报喜慌忙应道,然后看了玉儿一眼,“小姐,放心,我会去劝劝月老的。”她忙跟着跑了出去。
“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师父对我那么好,又诸多期盼。”她低声说着。蓝夜握住她的手,俊朗不乏刚毅的面庞浮起如春风般的笑容,“玉儿,月老会理解你心意的。刚开始,月老说要带你走,我还真好怕呢?”玉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她不知怎么一直有这种感觉,蓝夜有时逍遥无羁,有时深邃漠然,他也许会惹她气恼,可又对她关怀备至。可大部分他还是像谜一样,令自己捉摸不透。“喂,你不会傻了吧?”蓝夜故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玉儿一下捉住他的手,“你刚才说,好怕什么?”她的眼睛眨着,迷糊中带着点狡黠。蓝夜嘴角一弯,她现在不糊涂了,他又抬起另一手,握紧了她的小手,“我是说,好怕你会离开。玉儿,永远不要离开我,可以吗?你不知道,那一次被辟邪带去冥界,我真的好怕会再也见不到你。”他说的那么情深意切,目光中唯有她的面庞在闪耀。
玉儿的脸暮然红了,如火烧一样,她不由底下了头,“那要是你离开我,怎么办?”蓝夜神色一凛,“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玉儿,我蓝夜若敢——哎呀,”他痛叫一声,“你敢!”玉儿却咯咯笑着,早已跑远。“真是傻丫头。”蓝夜看着手背上略红的齿痕,不由苦笑。他哀叹着,如果月老不是那么吝啬,能够送他一根红线就好了。
虽然玉儿已经表明态度,但是月老依然不死心,他只道红娘顽劣,一时心性而已,还多次暗地警告蓝夜不要打红娘的主意,但是蓝夜却不管呢。
几人启程,返回欲寻嫦娥等人。月老在报喜的搀扶下,亦步亦趋地跟落在后面。报喜心下早已生烦,可是只要看着均焰,她只好收起无处发泄的小心性,以笑颜相对。“吼吼,报喜难得如此,竟这么有耐性。”玉儿在前面感叹着。“枉你平时耍些小聪明。”蓝夜得意笑着,然后低语,“她那分明是做给别人看的。”“嗯?给谁看?我吗?”玉儿左右摇头,须臾她捧腹大笑起来,“哎呀,这个小丫头,竟然生异心了——”
“你们笑什么呢?”均焰几步赶来,莫名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没什么,没什么。她肚子疼呢。”蓝夜忙遮掩着。玉儿也不敢看向均焰,生怕他提及“照妖镜”三字,便向蓝夜微怒道:“你才肚子疼呢。”说着挥起两只拳头,欲要惩罚他。“哎哟,说错话了。”蓝夜连忙向前跑去,玉儿紧追不舍。均焰讪讪地回过头,却见报喜一双闪着光泽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而月老却使劲捋着白须,一边摇头,一边连连叹气。
经过一个村镇,大家打算在一个客栈里安顿下来。月老他们先进了客栈,蓝夜刚抬起脚步,却莫名地回头看看。“怎么了?”玉儿好奇问道。蓝夜微微皱着眉头,“玉儿,你不觉的,似乎有人在暗处里窥探着我们吗?”大街上,繁杂的集市,人来人往。玉儿翘翘嘴巴,“你可能累坏了,还是先进客栈休息吧。”她拉着蓝夜的手,欢欢喜喜地走了进去。
楼厅里,有许多人坐在桌案处喝酒吃饭。均焰在前,想寻一僻静的地方。“哇哇——”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哦哦,别哭了。”一位穿粗布衣服的老婆婆慌忙哄着怀里的孩子。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她低头喝着茶水,神态略显疲惫。
“哦,孩子哭了。”报喜搀着月老正好经过,抬眼看了看婴儿,不忍说道。老婆婆不好意思,微笑着回望一眼。
“哎,这个孩子器宇不凡,长大之后肯定有番作为啊。”月老也不忍插了几句客套话,他当然是极喜爱孩童的。
谁知那个婴儿的哭声更大了,老婆婆却顿时大喜,全然不顾。她见月老仙风道骨,有道家风范,不由实诚道,“承蒙吉言。我们本是赶往长治城的,我们老爷在那里经商呢。我家少爷叫李晨,字太白,不知这名字起的可有好处……”那边年轻的妇人轻轻咳嗽几声,老婆婆讪讪笑着,也觉自己多话了。
月老微顿,忙道,“好,好名字。”
“在这边了……”玉儿和蓝夜早已跑前对他们招招手。
“老人家,均焰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报喜有些不耐烦了。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了,老婆婆忙转身焦急地对妇人道,“夫人,也许少爷饿了。”——月老只是斜睨了一眼老婆婆怀中的婴儿,略好笑地摇摇头,便随报喜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