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你我不相干,相逢即是前缘。
一缕白日风绣在清袍腰间,掐起三处褶皱,吴相识轻声弯腰,握住脚下的长剑。
微皱眼帘,比风声细道。
“王七兄弟,谢谢了。”
在众人目光的凝视里,他恍然抬首,站直腰身,手中的长剑映着日光炙热,直射赵二。
铿锵道:“鸿儒阁吴相识,迎战。”
无人出声,不知这是赵二有意,还是造化捉弄,偏偏让剑落到了吴相识的脚下,这本就是他该拿着的剑,倒在比武台上的那个人也应是他。
赵二怒目圆挣,吼道:“好啊!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上来!”
吴相识迈出第一步,膝盖一个微颤,幸好长袍遮住,便立刻稳住步伐,毫无惧色迈上台阶。
赵二在此刻瞥了一眼王七。
嬉声道:“呵,王七,你还能爬下去吧?用不用我帮你一把?”
王七咬牙切齿,他早已经精疲力尽,疼痛感麻痹全身肌肉,翻个身都事难事,更可况,爬下去这种事......欺人太甚!
王七硬着一口气,方想喊“不用你管”,未来及出口。
吴相识突然插上一句。
“我背你下去。”
王七呆望着吴相识走进,蹲下,将自己扶上背。
脚步在练武场一步一声,清晰干脆,停在台下,立在众人眼中。
广河长老挥手“来人,送王七去休息。”
白袍师兄如云随行,转眼便将王七卷走。
众人目光聚焦在师兄风驰电掣的身影,没有人打量到广河长老微笑的嘴角。
赵二道:“探花,来吧?”
吴相识点头应声。
“来吧。”
风起一时,云卷两空,规矩的练武场,两人各立一方。
吴相识迈前一步,抱拳做礼,并未吱声。
赵二也没说话,强撑着僵脸,迅速抱拳,瞥一眼放下。
拾起那柄尚有余温的长剑,自小四书五礼做惯了,舞刀弄枪的还真是新鲜。
吴相识紧紧攥住剑柄,横在目光与赵二之间,伤口初愈什么的都是借口,自己根本就不是赵二的对手,只求别输的太丢人就好,算了,在天门,在这练武场围观的弟子们,不正是想看我如何丢人的吗?
吴相识硬眉抬眼,一念坚定灌入长剑,心中默念。
站上的比武台上的,可不是不想丢人的吴相识,而是,为了比完王七兄弟的这场比试。
还没有输!
风霎时卷起残云,白光划出星芒,无惧眼神先到,随着极快的步伐刺向赵二。
赵二未动,不禁苦笑,在刀光剑影一瞬间,随手一撇长枪。
“吭”一声,一股冲击力自剑刃回荡,吴相识头一晃,恍然看到赵二身后的太阳,焦灼空气。
未来得及聚焦视线,似乎长剑脱手,不知觉身子倾倒,手臂彷如钻进脱巢蜂群,麻痹感簇拥震荡绞进肩膀。
“噔”
长剑落地,紧跟着又是一声闷响,一尺风尘如琐事般扬起,落在肺间。
吴相识看着眼前的长剑余震未消,荡击地面,沿着尘土传至耳廓,清亮宽厚,似乎一时间没有减弱的势头。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逞那一时之勇啊。
吴相识苦笑,第一招就被打翻在地,这也太丢人了。
“哎吆,探花,这可真对不住了,下手重了点。”
吴相识抬眼正对上赵二蔑视而傲气的眼神。
迅速站起身,拍拍长袍,尘土在阳光下泛滥如金粉。
“赵二兄弟担心了。”
吴相识躬身捡起长剑,震感仿佛找到归宿,和手臂贯通回冲。
正声道:“还没结束。”
赵二讪笑间
紧接着怒眉一横,剑尖晃荡幻影,一声“呲噌”,长剑笃定。
攻防之间,两柄武器再一次相撞,刚硬的枪杆震击长剑闪晃灼光,这次吴相识目光尖锐,尽看不出丝毫畏惧,这份莫名的无畏,却令赵二一时恍惚失神。
赵二一瞪眼,怒气大盛,岂能被一个书生唬住了胆!
一个大力回旋,长枪自外向内挤开长剑,落腰间隙,停顿霎时,猛然转为攻势。
未思索,吴相识脑海中突然闪过何依师姐的身形,微倾弓步,脚跟向后,拦腰竖剑,只听“吭哧”一声,长枪应声拦截,吴相识稳住一口惊诧,身子侧向惯性移出两步距离。
双手紧握长剑,三个急促的呼吸,立刻站起身子,视线拾会赵二,长剑再次竖起,笔直到分割炽阳光影,立在两人之间,仿佛化成挑衅的旗帜,有形有影。
吴相识决然的姿态像是叮在眼上的蚊子血,不值一提却鲜艳入目。
一团愤然从鼻尖喷吐,可恶!一个书生,不去读书,拿狗屁剑!,
赵二马步撼地,双臂骤然膨胀,人群哗然,霎时间焰浪蒸腾比武场,焦灼所有目光。
“你算个狗屁探花!”
吴相识喉咙浮动,并未吱声,凌人盛气显而易见,弟子们悄然屏住呼吸,仿佛被这炙热的氛围烧干了口水。
“你就是个废物!一个书生学什么武!”
赵二吼声透过吴相识肋骨,些许颤动。
长枪指向吴相识,振声道:“滚下去!”
吼声侵来,如一阵狂风袭劲草,紧随金戈铁马铿锵,长枪破空呼啸,目光里凝成一点。
吴相识脑中已然空白,面对蛮横的进攻,他搜索不出应对的招式,硬接吗?
眼看长枪将至,热浪席卷衣袍。
恍然间。
赵二的攻击仿佛凝结放慢,风声化作丝织,千万丝结刺向全身,身体毛孔似乎已经被刺穿,彻骨的凉意。
空气里丝丝微微的响动化作泡沫光影,枪尖震荡,涟漪般的感纹滚烫燃烧。
眉目定睛,时间回流,色彩渲染。
就是这一刻!
吴相识向左轻晃,视线不及处,擦边而过,枪头划破衣袖,点染一线猩红。
吴相识一咬牙,猛然扭转腰身,长剑坚定有力,以游龙入江之势,重劈赵二腰后。
众人诧异。
赵二攻击落空,魁梧的体格荡起沉积的尘土。
灰尘弥漫,模糊吴相识喘气的身影。
吴相识捂住口鼻,“咳咳咳”。
呛咳止不住心肺澎湃。
那一瞬间的感觉,好像换了一双眼睛,万物变得锐利,仿佛能够看见声音,看到温度,甚至,看到了时间的支流。
赵二的攻击丝丝毫毫的势头,洞彻清晰。
吴相识深捶胸腔,不敢相信,那一瞬间的感觉是真是假,闭眼思索,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如有神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