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昊歌渐渐睁开眼睛。阳光，实在太刺眼了，他用手挡在自己的眼前。没有了迷雾的遮挡，阳光能够笔直地照射到地面，所以显得更加得强烈。
“你醒啦。”说话的是温灵凡，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昊歌。顾昊歌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因为雨韵就坐在旁边，枕着他的身体沉沉睡去。
“她昨天晚上一直都在照看着你。”温灵凡看了眼雨韵，笑着对顾昊歌说道。
顾昊歌沉默良久，轻轻将手伸出，在雨韵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着。似乎在梦中也感受到了顾昊歌的温柔，雨韵那原本还有些紧凑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微微上翘。她在顾昊歌的身上蹭了蹭，没有醒。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不作逗留了。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温灵凡看向远处，她的眼神深邃，似乎在那一刻回忆着过往。
“我听她说，你需要这颗蜃珠，对吧。”温灵凡说着，便将蜃珠从怀里取了出来。她看着手中的这颗珠子。这原本是她的师兄打算送给她的，只是因为她的误会，导致师兄一直都没能送出手。当这件礼物终于到了她手中的时候，师兄也死去了。
“你拿去吧，这只不过是个名贵一点珠子罢了。”虽然眼中流露着复杂的感情，但最终温灵凡还是将蜃珠放到了顾昊歌的身边。
“你真的不想要了吗？”顾昊歌有些疑惑，“这可是件宝物，因为它，迷雾镇被迷雾笼罩了如此久的时间。”
“不是的。”温灵凡摇了摇头，“这颗珠子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而已，它并没有召唤迷雾的能力。它真正贵重的地方，在于因为它而死去的那些人寄托在上面的心意。”
“那，这笼罩了迷雾镇的迷雾是……”
“这是因为迷雾镇本身所处的地势造成的。这个季节，本就是大雾多发时段，迷雾镇水气充足，也很容易产生雾。就算在以前，我还没来到迷雾镇之前，这里也经常被雾气笼罩，只是从来没有那么长罢了。”
顾昊歌沉默良久。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么，我在雾中看到的猛兽，是什么？墨秀洁又为什么会发疯？”
“谁知道呢。”温灵凡摆了摆手，“没有人知道那些幻象究竟是怎么来的。或许，那大概是人们心中的恐惧，所折射出来的吧。”
她耸了耸肩：“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有些事，就算是人追求一生也没有办法想明白的。”
或许吧。顾昊歌在心中答道。他所追求的东西，是没有答案的吗？是他追求一辈子都无法想明白的吗？他不知道。
“那颗蜃珠……”顾昊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那颗蜃珠，似乎对你很重要，你真的不打算带走吗？”
温灵凡长叹了口气。她看向蜃珠的眼神还有些留恋，但最终，她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放下吧，也该放下了。”她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顾昊歌说，“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她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将那蜃珠留在身边的，所以她才会去和墨秀洁抢夺蜃珠。那毕竟是她最爱的那个人送给她的。可是，当墨秀洁死去后，当熊俊熊杰死去后，当侯智、沈鸿云和景平镇长死去后，她突然就决定将一切都放下。
为了这么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已经死去了太多太多人了。
放下吗？顾昊歌沉思。他是否，也该放下了呢？不，他绝不会放下的，哪怕那个答案是深渊，是地狱，他也会去的。
“嗯？”雨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看到了已经醒来的顾昊歌，哇的一下扑了上去，搂住了顾昊歌的脖子。
“昊歌，担心死我了啊。你是怎么了，突然就昏倒过去，全身抽搐的，像中了……命……”雨韵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她想到了那个不太好的答案。
顾昊歌突然伸出手来，搭在她的小脑袋上，尽情地抚摸着。雨韵原本还有些不满，可随着顾昊歌的抚摸，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了下去，将那个可怕的答案也暂时放到了脑后。顾昊歌实在太清楚她的弱点了。
温灵凡在一旁看着，将手轻轻挡在嘴边轻笑：“感情真好呢，你们两个。”
她歪了歪脑袋，继续说道：“在临别前，给你们一个忠告吧。这也是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得出的唯一一个道理。”
“在前进的时候，不要犹豫，不要迷茫，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尽可能的往前跑吧。就算失败，那也是一种收获。不要因为失败而停留，因为失败，只是一种欺骗你眼睛的幻觉。尽快将自己想说的那些话都说出去吧。不要到了再也没机会说的那一刻，独自后悔。”
温灵凡离开了，只留下陷入沉思的顾昊歌和雨韵。
“失败，只是一种幻觉吗？”顾昊歌喃喃道，所以，只要继续向前，他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吗？
“要尽快吗？”雨韵偷偷瞧了一眼顾昊歌，“不要到了再也没机会说出的那一刻……”
这句话深深地烙印在雨韵的脑海中，她似乎也做出了什么选择。
“昊……”
“该回去了。”两人同时说道，不过顾昊歌的声音盖过了雨韵的，“嗯？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雨韵低下了头。
离开了迷雾镇。没有了迷雾，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耳畔隐隐能够听到迷雾镇年轻派的欢呼声。原来天是蓝的，原来草是绿的，原来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朦朦胧胧的白色。
地上还有未曾被抹去的痕迹，这些或用刀，或用其他武器在地上画出来的痕迹，绕着迷雾镇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一个到了迷雾镇的。
在离开的时候，顾昊歌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迷雾镇。
那个被景平镇长宣称能够成为迷雾领的迷雾镇，那个在迷雾镇如此高大雄伟的迷雾镇。此时迷雾全部褪去，顾昊歌才发现，原来真正的迷雾镇，竟然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破败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