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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三章


  空谷泉流,和风清响,时鸟好音。箫声婉转悠长,让人沉醉。一曲结束,她将手中箫轻轻放下。

  “真好听呢,伯母。”在她的身边,坐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此时说话的是那个女孩。

  “再来一曲吧,母亲。”男孩说道。

  “该睡觉了。”她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男孩抬头看着她,渐渐的,她的面目开始模糊了。

  不行啊,不行啊。男孩想要去抓住她,他不想要忘记她。

  “伯母,能教我吹这个曲子吗?”

  “哦?你想学?”

  “是呀,这样,小晋若是想听,我也能吹给他听。”

  “是吗,小梦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媳妇的。啊,嘘——你瞧,我家晋儿,已经睡着了。”

  我没睡着,我没有睡!男孩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他什么都看不到,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他能够看见的,只是她手中,那支长箫。那支长箫上,坠着一只蝴蝶式样的玉。

  睡意袭来,他再也坚持续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唉,睡觉,就去房里睡嘛。睡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呀。”

  “醒醒,醒醒。怎么可以睡在外面呢?着凉了怎么办啊!”

  池子晋渐渐睁开了眼睛。此时天空已经黑了,星星闪烁着,月光如同流水一般洒在他的脸上。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身旁。

  那双眼睛如同星星一般闪耀,那头长发如同月光一般柔顺。只见一个女子正巧笑嫣然地蹲在那里看着他。

  “妈。”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池子晋的嘴里漏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刚刚,说了什么?”好在女子没有听清,免去了尴尬。

  “没什么。”池子晋连忙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那位女子也站了起来。

  “你怎么睡在外面?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女子说道。

  “要,要你管。”池子晋说道,他瞪了那女子一眼。

  这时他才发现,那女子是如此的美丽。不同于影楼中那三位女子分别的雍容、妩媚、灵巧,也不同于雨韵那种带着些傻傻的可爱。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仿佛是披上了一层轻纱。她如同从月亮上下来的仙女,蕴含着那种静态的美丽。

  她见池子晋打量着自己,便冲池子晋一笑,双手捧心。她的笑,如同幽谷中的清泉流向他的心。池子晋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然后他注意到了那女子手中的那支长箫,长箫之上,有一块蝴蝶式样的玉。

  “那,那是……”池子晋指着那支长箫。

  “啊,你想听听吗?”女子嫣然一笑,将长箫举起。一曲宛转悠扬的曲子便从长箫之中流了出来。那是如此熟悉的曲调啊,就仿佛一只手,抚摸在了池子晋的脸庞上。这或许是他们的再次相见,也或许,她从未离开过。

  池子晋的眼中闪烁着晶莹。

  箫声突然停了下来。

  “你哭了?”女子的声音在池子晋的耳畔响起。

  “你继续,不要让这个曲子停下来。”池子晋说道。

  女子虽然有些疑惑,但她依然将长箫重新举到了嘴边。那首曲子再次飘扬出来。

  一曲终了。女子轻轻将长箫放下。她看向池子晋。池子晋已经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谢谢。”池子晋说道。

  “你莫非……”女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莫非,是小晋。”

  池子晋一愣,他看向那女子,越看越眼熟:“你,莫非是,梦。”

  “是的,我是梦。你真的是小晋!”

  自池子晋的母亲去世后,两个分开多年的朋友终于在这一天相聚了。

  另一边,顾昊歌独自一人来到了影楼之中。在影楼里,那三位姐妹的身影依然那样美丽。

  顾昊歌不理睬向他抛着媚眼的短发少女,来到了那将头发盘起的少女面前。

  “大姐。”顾昊歌说道。影楼里的这三个少女,被影楼的人分别称为大姐、二姐、三姐。尽管在影楼里大多数人的年龄都要比这三个人的大。

  “嗯?”大姐瞧着顾昊歌。

  “那个人,你有消息吗?”

  “哪个人?”

  “就是原淘镇里,唯一一个不属于影楼的杀手。”顾昊歌说道。而就在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大姐的脸色便顿时变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姐阴沉着脸,盯着顾昊歌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顾昊歌说道,“我要去找他。”

  “不许去!”大姐大叫道。一直以来,她都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像这样的失态还是第一次。

  “那个人,是影楼的叛徒。你若是去找他,便是背叛影楼。”大姐说道。

  “但我必须去找他。”顾昊歌说道,“想要抓住天鹰,这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将之驯化。而据我所知,那个人就有这样的本事。驱使天鹰抓来命蛇,让绝命蛇咬死目标人物,这也是那个人曾经用过的。”

  顾昊歌看向大姐:“在影楼的记录中,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那个人曾经被命蛇咬过。既然他还活着,那么他一定有解药。”

  “你想要救池子晋?你不想要完成任务了?”大姐问道。

  顾昊歌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符合他的身份。他是杀手,是杀人的人,不是救人的人。池子晋是他的目标,是他要杀死的人,而不是他应该拯救的人。

  “我的第三剑,本来是不必用出来的。”

  不知为何,顾昊歌的脑海中响起了池文博的这句话。顾昊歌是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往那几棵青竹处逃,池文博本是不必使出这一剑的。又或者,他的意思是,若不是池子晋母亲的死,他本不会对池子晋这么残酷的。

  又或者,有第三种答案……

  池文博的第三剑,是池文博那种想要掌控一切的欲望。同样,也是顾昊歌,他想要躲避一切的选择。正因为顾昊歌的后退,池文博才会用出那一剑。

  他孤独太久了。孤独的人,总喜欢往无人且封闭的地方钻。所以他才会在池文博出剑的时候,选择向那几棵竹子的地方钻。

  孤独的人会相互吸引的。而这就是顾昊歌想要帮助池子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