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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一章


  “诶?昊歌刚刚是,点头了!你同意了!”雨韵眨巴眨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瞧顾昊歌,又瞧了瞧池子晋。

  “哇,太好了耶。这样你能完成自己的心愿,我呢,也能拿到一笔报酬。太好了呢,能吃肉了!吃肉,吃肉!昊歌,我要吃排骨!不行,牛肉也很好吃。我要吃牛肉!不对。嘛,我两个都要吃!肉,肉,肉!”

  雨韵一下子抱住了顾昊歌,两个人的身体顿时紧贴在了一起。

  “真的很热耶,你就不能收敛一些,离我远点吗?”顾昊歌皱着眉头。

  “如此说来,真正接了我的委托的,莫非是……”池子晋看向了雨韵。

  “当然是我喽,昊歌只是在妨碍我。哼!”明明上一刻还黏在顾昊歌身上,下一刻雨韵就撇开了顾昊歌,一脸气鼓鼓地盯着他。

  “大姐原本确实是想让我来完成这个委托的,只是我拒绝了。”顾昊歌说道,“不过原本我也不想管你的事情,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插手这件事。”

  池子晋也放松了,他并不是很在意究竟是谁接受了他的委托。他只是在心中想着,自己,终于能够死了吗?

  “在死之前,你有什么心愿吗?”顾昊歌看向池子晋。而雨韵此时却再次黏上了他,紧紧抱着他,那双大眼睛却也看向了池子晋。顾昊歌挣脱不得,也就随便她了。

  “心愿?”池子晋张了张嘴。

  “是的,心愿。你不想到外面走一走吗?”顾昊歌说道。

  “外面?可我,现在已经在外面……”池子晋说道。

  “我说的外面是原淘镇的外面,也是指更远的地方。”顾昊歌说道,“如今你好不容易从那青竹世家里走出来,但还从来没有出过原淘镇,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原,原淘镇的,外面……”池子晋的眼中产生了一丝疑惑,还有一丝渴望。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池子晋喃喃道。他像是在问顾昊歌,又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人,某个并不在这里的高大威严的人。

  池子晋从来没有去过原淘镇的外面,他根本无法想象原淘镇的外面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不,这整个原淘镇,他又了解多少呢?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别说原淘镇的外面,他根本就没有出过房门。原淘镇的一切信息,包括影楼,包括他现在居住的客栈,都是别人告诉他的。而他,现在所真正了解的原淘镇,也仅仅只是这家客栈,留下过脚印的也仅仅只是那屹立在原淘镇正中央的影楼。其他的,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他住在一个牢笼里面,已经习惯了牢笼里的生活。当他被放出这个牢笼的时候,他依然不知道。他依旧以为自己生活在牢笼里,便将这个原淘镇,当成了一个更大的牢笼,继续那以往的生活。

  池子晋看向天空,现在的他,真的,已经自由了吗?

  自由并不是别人能够施舍给你的,而是需要自己去拼命夺回来的。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天空这么辽阔。”

  没有了平日里阻隔视线的围墙,没有了仿佛活死人墓般的死寂。

  池子晋躺在草地上,四肢尽可能地伸展开去。他能够闻到青草的芳香,混带着泥土的气息。闭上眼睛,一曲箫声传来,婉转动听,是池子晋十分熟悉的曲调,只是太过于熟悉,让他反而想不起究竟是谁曾为他吹奏过。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时,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那时候,他还有一个朋友。尽管依然是那个小小的房子,却没有孤独与痛苦,只有温馨与快乐。

  想到了他那个孩童时候的朋友,池子晋睁开了眼睛。她过的还好吗?现在她怎么样了?他一点都不知道,在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两人就断了联系。想不起对方的音容样貌,现在的他,已经连她的名字,也忘记了。

  啊,自由,走出了原淘镇,连空气都觉得是自由味道的。这是池子晋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也是,他最后的幸福了吧。一滴水自池子晋的眼角滑落了下去,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泪水湿润了池子晋的眼眶。他将自己的右手挡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让顾昊歌他们看到自己的哭容。他还年轻,明明还有更美好的韶华在前面等着他。

  一个人,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活下去,又怎么可能会想去死呢?当一个人,丧失了全部的希望,面临绝望之时,他才会选择去死的。

  顾昊歌叹了口气。他是知道内情的。在接到某个和池子晋相关的委托之后,他便暗自调查,将事情的一切都调查了清楚。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不会动手。

  池子晋已经注定要死了。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在被命蛇咬了之后还能活上十天的。池子晋被命蛇咬了,而且已经活了不止十天了。

  这并不是件好事。因为中了命蛇蛇毒的人,活得越久,便说明他中的蛇毒毒性越强。在他剩下的日子里,他只能忍受着命蛇蛇毒的折磨,最终失去知觉,慢慢死去。

  死,已经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了。但命蛇的蛇毒,却是要人生不如死。而最让人煎熬的,却是让池子晋这样一个还如此年轻的人,慢慢等死。

  池子晋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少受点苦,他去喝酒,让酒麻醉自己。但在那天夜晚,他依然痛彻心扉。

  所以他想死,他想更早地去死,他已经不想再承受这种折磨了。他在影楼委托,要人杀死自己,便是想要结束这种痛苦。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池子晋哭泣着,没有人能够回答他。无论是顾昊歌,还是雨韵,他们都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他们是杀手,是带来死亡的人,却不能和死亡做出交易。

  他是那样的年轻,可死亡,却是那样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