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听了他的话,魏灵均以及魏炀俱是吃了一惊。
作为魏家子弟,魏灵均对历年的族中大比并不陌生,以发配矿山作为惩罚亦有先例,但这么严重的,却也是头回听说。
矿山位于出云帝国与魔族边境交界的位置,出产了一种名为云铁的坚韧矿石,他们配备的大部分军备,都是用这种云铁打造而成的。
配备了它们之后,大大增大了将士的克敌能力,所以魔族对这处铁矿一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要将他拔掉。
这也就意味着,矿山一直处在一种危急之下。
但是熬力九重的境界,足以给他底气。
不由得心头浮起了一丝庆幸。
他正想着
魏炀却托着额头,摩擦起了眉峰忧心忡忡的自语起来,“长老们,可从未下过如此恨得心啊,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大哥作为家主,应当不会任由长老们胡乱做出决定!”
“哈哈,难得见九弟有犯难的时候啊!”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魏武虎目一瞪高兴的大手呼在了身旁魏灵均的肩膀上,痛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看了眼魏武粗壮的身板,魏灵均叹了口气敢怒而不敢言,缩在桌子上脸上露出了一幅委屈的表情。开始打起了酒杯里酒的主意。
趁他二人不注意,他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嘶!辣!”浊酒入喉,辛辣的爽感像一把尖刀从舌头一路划过了嗓子眼落尽了胃里。
霎时间,他的脸就变了颜色,眼中满溢出了泪水,鼻子里面一阵阵的冲感,令他十分的难受,没过多久酒劲就上了头。
头一歪魏灵均便如断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了酒桌上。
明夜酒实际上为出云国皇帝御赐的地方贡酒,辛辣无比非酒量上乘的人根本受不住,三杯酒下去就算是先天高手也必须要睡上一觉才能解酒。
也无怪魏灵均这个酒桌上的菜鸟一杯酒下肚,就给醉死过去了。
“唔!?”魏武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乐的抖了抖胡子,和魏炀对视了一眼,嘟囔了一声之后便像做没看见一般,继续与魏炀交谈起来,话说着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忧伤。
“事情确实如你所说,三位长老其实另有考虑,像我们这群人,顶多再过个七八年也就老的不成样子了,可你们看看我们的兄弟们膝下,哪个是子孙满堂的!像我,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小沫这一个女儿,可她才多大,用一句话来说我们与下一代就是青黄不接啊!”
“想我魏家来这寒石城,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当初拼尽全力用了一年时间才将这城给打下了来之后面对魔族反扑又死守三年,从无到有用了五年,陆陆续续的将家人迁来又用了六年!”
“最好的一段,也是最近三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摩擦,只是这十多年来我魏家的子弟!”
“除了活下来的,伤了的,就都死在了战场上,六弟七弟四个孩子两男两女,死在了抢夺矿山的一役上,乘风被大哥赶走生死不明,老五…自从老五媳妇死在老五面前之后,他整个人也就废了!”
“二哥,七弟,八弟都被送进了祠堂里,同样没留下子嗣,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一辈一辈的下去,我魏家就绝了!”
魏武情绪激动的拍起了桌子,脸上哭的涕泗横流。
“……”
魏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默默地举起了酒杯。
“矿山虽然苦了点,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让这些孩子,从那里娶妻生子繁衍生息,总好过全部都死在战场上来的要好的多的多!”
所谓长老,是指族中年长的老人地位极高,魏家的三位长老中年龄最高的,已经二百余岁,当年也是先天之上的决定高手,只是如今都老的不成样子。
人活到此时,其实非常的痛苦,体内每每生出一丝灵气,都会转化为生机注入体内作为供养,行将就木言不为过。
三人虽修为不算顶尖,但他们于漫长岁月中得到的见识,对后人而言却弥足珍贵。
他们的想法虽有私心,但却都是为了魏家自身考虑,若守住了城,却没守住家,在他们看来,恐怕是死后都无颜面对先祖。
“长老们……也老了!”魏炀发出了一声长叹,提着酒壶一口又一口灌着酒,平时辣的不像话的酒,竟然有些平淡,只是一颗心却涩的不像话,“夜尤未明,何时夜尽?”
说完他将目光投到一旁酣睡的魏灵均身上。
“就看日后均儿、魏翔,小沫他们能否有所成就了!若是荡平了异族,我们或许也能再见一见故乡了!”
“风沙恶,青山纵绿,非吾埋骨地,争一世,孑然一身,托付少年郎!”
“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哈哈哈哈,三哥你我再饮一杯!”
“那就让我们推他一把!干!”
两人一同执杯相撞。
魏炀孤啸一声一首词带着两人的愿望,浪荡于天地。
三两滴琼浆飞溅,落在了魏灵均的额头,谁的梦里响起了呢喃。
“阿嚏!”几根杂草被风吹到了鼻下,酥酥痒痒的感觉引得一声响亮的…喷嚏。
晨起的鸟儿在树顶引颈而歌,寒露带着丝丝凉意冻弯了细叶的腰。
碧波荡漾,熠熠的水面下三两鱼儿游戏其中,爬满青苔的碎石沉淀在水底。兀得,石头下面又钻出了一只鳌虾。当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野外的大泽旁,魏灵均搓着鼻子苏醒了过来,没错刚才的那声喷嚏,就是他打出来的。
他一脸茫然看着四周场景,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我不是……这里是!”摇晃了几下脑袋,魏灵均见四周的景色似乎有些熟悉,眼神掠过的同时陷入了对此地的回忆之中。
寒石城中,有一山名曰寒山,位于城的正中央,整个寒石城其实就建在它的地脉上,山中物产丰富,借此灾荒之年也养活了不少的百姓,魔族反扑时期几次寒石城都破了城门,正是依靠此处的地形,方才成功重新夺回,可谓是一处宝地。
说起这里,又不得不提及一人,那人虽年长于魏灵均很多,但却性格洒脱经常带着他来到这寒山中玩耍。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离开了魏家。
那人常一手牵着他,另一手抱着刚刚出生的小沫,与麋鹿走兽为伴,同花鸟做朋友。
所到之处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洛神泊!”
“怎么到这里了,我记得昨晚明明在酒桌上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怎么就……”他一脸郁闷的想着,不明白自己怎么被扔到寒山里了。
一头雾水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潭水边,看着清澈的湖水,有些意动准备下水洗漱一下。
可当他看着水里的倒影时,脸便是一黑,心中把魏小沫那个小丫头摆了十八般模样,狠狠地抽打着。
“气死我了,一定是三伯听了这个小丫头的话,把我偷偷扔到山里来的,亏了此时没什么野兽,要是被稀里糊涂的吃掉那真是丟大脸了!”
额,不只是脸,渣都不剩。
魏灵均看着脸上歪歪扭扭画着的一只猪鼻子,露出了一阵苦涩的笑。
随即开始用水清洗了起来。
一番洗漱之后,魏灵均只觉神清气爽,深吸了一口山中的空气,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想一想自己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来过这里了。
原来一直都没有改变。
看着与儿时相仿的景色,魏灵均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
清早起来扎马,是他近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现在身处山林里,他也不会有一点懈怠。
人族武者虽然向往天空,但他们依旧坚信力量起于大地,地以厚德承载万物,所以武者亦要有武德。
武德像烙铁警示着武者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若非如此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的说法,诸王朝早就在民间全面禁武了。
立足在大地上,感受着脚底传来的厚实的触感,脊柱向全身汇去一股细腻的热流。
冥冥中自有真意,片刻之间他便有了些感悟,动作顿时丰富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扎马,一套诡谲的掌法顺势使出。
排云掌,形之一境的大门被他轰然推开。
他的动作未停,招式愈来愈凶险奸猾,比之之前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令他头疼很久的问题,竟然在一瞬间就解决掉了
三伯费心了,他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声,直至此时他也算是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也不着急回去,就慢悠悠的在四周寻找了起来,果然被他从一棵岸边的大树上,找到了一个包裹严实的布袋。
打开布袋,入眼是一把带着银鱼皮鞘的短刀,以及一根火信,当然还有一些食物。
“嗯……我这还不算是被净身出户!”魏灵均自我调侃道。
说着他好奇的从其中拿出了那把面相不凡的刀,这银鱼可不寻常其鱼皮光滑无比,是用来做刀鞘的佳品,但由于取材不易,所以价值不菲。
“心!”
这是他在刀柄上看到的一个小字,轻轻摩擦了几下,他点了点头读了出来。
正当他就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眼前一股十分浓烈土腥气带着劲风,从他面前飘过窜入了鼻中,他不禁眨了眨眼,随后便觉得手中一空。
面前也多出了一人。
只见他身着麻衣,脚踩芒鞋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荆棘,面色红润却又须发全白,俨然一副老者的模样略带富态,样貌有些平凡。
但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速度,却让魏灵均不敢小觑。想到自己第一次独自出来行走,就可能碰到了个高人,于是他恭敬的行礼道。
“见过前辈!”
“好刀,好刀!”哪知老者并没有搭理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名为心的刀上,眨也不眨。
魏灵均心中顿生不悦之色,先不说此物本是自家前辈留给自己的防身之物,就是自己给对方行礼,对方也应该先答应一声才对。
“铮”
他正要与对方争辩,就听到了一声拔刀之声,猛然抬头看去就见刀与鞘,在老者手中已然分离。
魏灵均连忙看向那刀,脸上的表情煞是奇怪。
但见那刀不但没刃,而且坑坑洼洼的十分丑陋。三伯就留给我个这保命用?他额头上不禁流下了一丝冷汗,这火引子不会也是在水中泡过的吧?这大饼不会也是放到发霉的吧?
他连忙低头瞅了瞅包裹里的面饼,见其上没有任何异常,心里连忙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与他的表现不同,老者眼中却是不断闪烁着光芒。
紧紧握着那刀,似有所感一般发出了声感叹,“心有利器,杀意自生,真是把无上的好刀!”
无上好刀?我咋没看出来?魏灵均听了他的话,盯着那坑坑哇哇的刀身,身上泛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