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铺就的初级演武场上。
数十个孩子解脱般的坐倒在了地上。
汗水遍布着他们的全身,贴身的衣物将一块块坚实的肌肉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壮硕的如同一头头小牛。
可是现在这群小牛也已经被操练的没了力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如果有人仔细的嗅一嗅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呼吸中隐藏的血腥气。
明显,他们的内脏已经受了损。
很巧合的是,负责他们的武师正是多年前教导过魏灵均的王朗。
不过此时王朗却因有事,而不在此处。
没有了人看管,以五六岁孩童好动的心性,自然是不会按照王朗临走时的吩咐安心训练。
这不,他们现在就自己休息上了。王朗不敢打骂他们,这一点他们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在背地里偷偷休息一下,只要不被王朗发现汇报给父母,那也没有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个人从我们面前跑过去了?”休息中,一个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拐了拐身旁一个相熟的朋友问。
“好,好像,瞧!他往白石碑林里去了!”被询问的小孩挠了挠头四处望了望,眼角的余光处捕捉到了一个黑影,霍的站了起来。
其余的人一听,纷纷转过头看去,果真看到了一人。
一时间他们沸腾了,一个念头迅速他们脑海中生根发芽,这人要挑战白石碑!想到这。
一众人此时也好像忘记了疲累一般,乱糟糟的朝着白石碑林的位置围了过去。
人总是爱凑热闹的。
演武场一角的树荫处。
其下一座座齐人高的石碑冷酷的肃立着,正如包围着它们的高大树木。站在这里,只觉凭空生了几分沉闷。
“犹记得当年,魏翔十拳在白石碑上打出了六个半寸深的拳印,如今七年过去了,恐怕他已经变得更强!”
魏灵均在心里想着,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 嗯!这人是谁啊,你们见过没有,怎么觉得面生的紧?”
“我也没见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大我们好多呢,不到中级演武场练拳,为什么来这呢?”
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魏灵均的耳朵微微一颤,被人发现了吗?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顾虑。
小孩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但是谁都没有准确的结论,各持己见。
那还要不要继续测试?他心神一动,唉!父亲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错,要不然我等没人的时候…而正在他萌生出退意的同时,一道幼稚声音的响起,瞬间打消了他的念头。
“你,你们都别瞎猜,我知道他是谁!”一个平时不怎么开口的憨厚小孩低声喊到,他这么一喊,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灼灼地盯着他。
受到人注视的他,仿佛打了鸡血一般,高高的昂起了头,咄咄逼人道:“我听我哥哥说起过他,他明明就是一个连蒙武都不敢参加的懦夫!”
“啊?原来是这样,我最看不起懦夫了?我们大家快离他远一点,听,听说胆小是会传染的!”先前发过声的孩子惊恐的退了几步,似乎十分的害怕。
除了几人嗤之以鼻之外,其余的大多都跟着他后撤了几步,看来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呵,懦夫吗?看来是我考虑的太多了,那么今天我就用他们的双眼见证,我魏灵均不是懦夫!”
魏灵均背对着他们,久久没有转身,他的双拳捏的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紧绷,心底发出了阵阵无声的怒吼。想罢,扬起了头颅,直视着眼前厚实的石碑。
是人是鬼,今日就见分晓!
……
常言道,人有三急。王朗现在就因为闹肚子这事蹲在茅厕里奋斗着,虽说武者已非常人,但总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当然了,他要是有足够的金银的话,也可以服用福苓膏,那东西几乎是没有杂质,完完全全能够被消化掉。
不过,可惜的是,他没那个能力。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王朗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踌躇了片刻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愉悦,整个人的精神仿佛都升华了一般。
“弹指间~教你灰飞烟灭呀!哈哈!”他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走出了茅厕,一双手不住的在衣服上摩擦着。
“嗯?人都哪里去了?”可当王朗负手而归,看着眼前这空荡的演武场,登时愣在了原地。
那群熊孩子去哪里了?他欲哭无泪的喊到。
他只是个门客,一下子丢了这么多孩子。若是那些家长集体发难的话,他可没这么多条命还…
想了想后果。
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他喉咙一滚,当下就开始四下里寻找起来,正着急呢。一回头,就看到在白石碑林中看热闹的一众人。
见到他们安然无恙,王朗先是松了口气脸上狂喜,转而心中却是生出了怒意,你说你们不好好的练武,没事乱跑什么,可真是吓坏我了。
“不对!怎么跑到白石碑林里去了?”还没等他笑多久,便关注到了他们身处的位置,笑声戛然而止。
冷静,一定要冷静。
白石碑的硬度,他作为武师怎能不清楚,这些孩子“娇弱”的拳头打上去,恐怕手腕都要断掉。
不过,隐隐的他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人群里怎么多出了一个高个?莫非是往日弟子回来测力,他们看热闹去了?
想到这里,他眯眼遥望仔细一看,发觉那人竟有些熟悉,眉头一挑后,惊声道:“是他?”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让自己感到眼熟的人,居然是被自己视为人生污点,魏家百年难得一遇的懦夫!魏灵均!
搞清楚了是谁,王朗也不再担心,靠在一棵树后,看戏一般在一旁看着,他到要看看对方究竟想要作什么妖!
而这些事情,处在事件中心的魏灵均却是浑然不知,他的心神都投注在了石碑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他双腿拱桥般地架起,稳稳的立在了地上双脚分别踏着阴阳,感受着从地面上传来的庞大力量。
看到这,王朗暗道:“有点古怪!”
“哈!”随着一声暴喝,浊气如箭般喷涌,魏灵均的腰身紧绷,一记重拳呼啸而出。
“咚!”一道闷响响起,众人皆是心神震动,连忙眨了眨眼睛。
待势头过去,他们忙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这一拳的声势不小,不容小觑。
不过当他们将眼前一幕收入眼中之后,却是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真没用,我还以为我哥说的是假话呢!看来是真的,雷声大雨点小,中看不中用哦!”
他们尽情的嘲笑着,不时有人捧腹倒地,在地上打滚。
“丢人现眼,像这种没用的废物,大比之后估计就要被送到矿山去了!”王朗阴沉着脸,冷哼一声说道。
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石碑,魏灵均默默用衣角上擦拭起了已然流血的拳头,将一切的嘲讽都收入了耳中。
在一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再次悍然出手!
“给我破!”一声厉喝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嘭!”
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
山崩般的巨响,像是在回应他一般响彻当场,白石碑仅撑了一会儿便应声炸裂,便化作了漫天的烟尘。
一时间。
一众孩童包括王朗皆是震惊到哑然失色,我看到了什么,他竟然将白石碑生生打碎了?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他们愕然的想着,不明白形势怎么会变化的那么快。
“哇!”一个先前叫的很欢的孩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茫然无措的嚎啕大哭起来,长长的鼻涕摇摇欲坠。
但此时没有人嘲笑他,因为他们……同样震惊。
而王朗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魏灵均给予他的印象,可还停留在几年前,他不禁想要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想要打碎白石碑,力量至少要有千斤,难道他的实力达到了熬力九重境!天啊,前几天明明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今天就变得如此凶悍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难以置信!
“咚咚,咚咚”低头喘息的魏灵均,听着活跃的心跳声,终是露出一丝笑容,懦夫?废物?一切都过去了!
悄然间他的眼眶,也在同一时间湿润。他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痛!痛!疼哭我了。
……
“王师?别来无恙!”
宽大的袖子滑落,再次遮掩住了他的双手。刹那间锋芒敛去,魏灵均感受着阳光照耀在身上那暖洋洋的感觉,心情十分的愉悦,似有察觉一般,他目光一闪却是看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意外的身影,出于礼数他弯腰见礼。
被点了名,王朗立即清醒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之前的不屑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态度转化之快令人望而生叹。
“不敢,士别三日,魏少爷真是令王某刮目相看,真的是要在此也要恭喜魏九爷了,能有您这么一位天资卓越的公子!”
他将自己位置摆的极低,连您这样的词都用了出来,态度截然不同,势利之心可见一斑。
“多谢王师夸奖,不过王师不必如此,徒弟我受宠若惊啊!相较于现在我还是觉得,之前您的态度我更喜欢,现在嘛,别扭!”
魏灵均一张毒舌,将王朗说的万分尴尬,王朗呵呵一笑,心中不但不生气还给他点了个赞,暗叹看来少爷的书也没有白读的。
“许久未见恩师您,本应以重礼谢之,但此次相逢有些突兀,未有准备还请王师见谅,嗯……我看王师似乎还有事情,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魏灵均指了指那乱做一团的众孩童,一脸歉意的说道。
“哈哈,灵均少爷真的是说笑了,在下愧不敢当,还希望您不要怪罪这些孩子冲撞了您才好!”王朗话里有话的真挚笑着。
他的意思可不止那么简单。
您真是折煞小人了,过去的事情还希望不要怪罪才好。
这才是他的所想。
魏灵均微微一笑,其实今日打破石碑,不仅是实力得到了证明,更打破了他心中的一道坎。
沉淀十年一朝破障,心灵上的提升绝非一星半点,至于王朗他早就不在意了。
“放心吧,只是一些小孩子而已,我也是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不会放在心上的,天色不早了,王武师告辞!”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言尽于此王朗与他的恩怨,就此了解。而见他要走,一群被之前他碎石声势所吓到的一众孩童,慌忙让出了一条路。
“少爷慢走!”王朗眼神闪烁着,从他身后高呼到。
“哈哈,不过说实话怎么会这么痛呢!”出了一口恶气之后,魏灵均快走了几步,走出了众人视线后终是忍不住揉了揉胳膊。
可他看到家门的那一刻,一切的痛苦都像烟消了一般,发足狂奔了起来。
“我要立即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去!”
于是,便有一阵鸡飞狗跳。
庭院中,几个丫鬟看着那狂奔的身影,相互望了望不禁生疑:“那是少爷?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呢!”
“行了,你们几个小丫头,府里大人们的事,就不要跟着嚼舌根子,小心再被卖出去!赶紧干活去!”没等她们讨论一会儿,一个老者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淡淡的说道。
小丫头们也不怕他,反而嬉笑着点了点头,“是,福伯!”。
待被敲了两个爆栗之后,方才委屈的离开了。
于房中静坐着的魏炀,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在演武场上大显威风的魏灵均,脸色平静的异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谢谢您!”末了,魏灵均眼角噙泪的跪倒了下来,对魏炀狠狠磕了一个响头。
“石宝!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为父所做不多,关键还是在于你,要感谢就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魏炀看着纳头便拜的魏灵均,亲切的唤起了他的乳名,惹得魏灵均一阵恍惚,不禁想起了儿时的种种。
挠了挠头,他憨笑着起身,“父亲过誉了!”
“夸完了你,我就要说说你了,太不自信!你知道你第一拳和第二拳的区别在哪里吗?”魏炀负手坐回了椅子上,十分严肃的问到。
魏灵均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是信念!?”
“对,信念可以赋予人很多,坚定你的信念,你将无往不利!我看你的手,一直躲躲藏藏的,是不是受伤了?”魏炀点了点头,看着魏灵均的手眼尖的问。
魏灵均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嗯…没有父亲,只是有些酸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您有方法解决吗?”
“这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提及,放心问题不大,改日我自会教你,今天对你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你既然选择了它,我就希望你能够走下去!”魏炀幽幽一叹。
“是,父亲!”魏灵均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缓缓开口,“你母亲那里,你有些日子没有去看过了,你去一趟顺便代我去看看她,让她注意身体,福伯那里有我准备的东西,你拿了一并带去吧!”
听到父亲这么说,魏灵均心中也盘算了下,自己确实是好久都没有看过母亲了,刚好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便一口应了下来。
与父亲辞别之后,他便在后院的花园处,看到了那位笑容可掬的福伯,魏灵均也非常地喜欢这老爷子,记得儿时他经常赖在他怀里睡觉,不管谁来叫他都不下去。
“福爷爷,您的身子骨可不比当年了,当心点啊!”当他看到对方正提着剪刀修剪花草时,惶惶不安的说道。
“放心,放心!”福伯又露出那和蔼的笑容,放下剪刀从花草从中走了出来,魏灵均连忙扶了他一把,这老爷子还想越过一个不小的花盆,看着他那头鹤发,真是能惊人一身冷汗。
福伯走进自己房里,不一会儿就抱出了一些东西,大包小包的还不少,看上去分量不轻,魏灵均有些心疼,连忙接了过来。
东西入怀之后,他便嗅到一股名为枝节花的花香,香气与众不同落落大方。
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这味道也是他母亲最爱的味道。
看到这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嘿嘿,看来父亲对母亲还是很在乎的嘛!
“福爷爷,那我先走了,您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啊!”魏灵均看着福伯对他嘱咐道。
“好好,知道了,走吧!”
福伯乐呵呵的摆了摆手,不住地点头。
接着,魏灵均便一路向南走去,大约走了半刻钟的时间,迎面就看到了一片竹林。
他的母亲就住在这竹林中。
“噼里啪啦!”
与往日来时的安静不同,他这还没靠的多近,就听到了其中传来的一阵瓷器炸裂的声音。出事了?魏灵均想着神色一凛,连忙窜入了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