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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沉默看时光安静地从你身边走过(1)


  1.是不是不经意间,走过街角,我遇见你

  香味是从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一个老人摆着的小摊上传来的。叶云深走上去,发现摊子上摆着香喷喷的油糕。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来这个老人就是姜雪微的奶奶。

  冬天里,天气冷,没什么人吃春卷,奶奶改卖起了油糕。小小的油锅架起来,糯米包着红糖,炸得又香又酥,很是诱人。

  他嫌弃街边小摊子上的小吃脏,用的都是来路不明的地沟油,所以很少买。但今天,这油糕勾起他的回忆,也勾起他的食欲。

  小时候,奶奶偶尔会兴致勃勃地为他炸油糕,他非常爱吃,可因为小孩子不能吃太多油炸食品,所以他总是要盼很久才能盼到一次。

  大概是走了一路,被寒风刮得发冷,此刻面前的油糕闻起来格外香,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伙子,买油糕吗?”老人见有顾客上门,从凳子上站起身问他。

  “来一个吧。多少钱?”他掏出钱包。

  老人却不答话,直愣愣地盯着他。

  “老婆婆,多少钱一个?”他又问了一遍。

  “我怎么看着你特别眼熟呢,很像当时来医院看我的那个小伙子,你是……是叶云深吧?”老人迟疑地说。

  “你是……”叶云深本来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提到医院,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试探性地问,“你是姜雪微的奶奶?”

  “是我呀是我呀。”姜奶奶很激动,握着叶云深的手不肯放,“微微说你们现在是同学啦,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哟。说起来呀,我跟微微提了好多次,叫她请你来家里吃饭,她总说你很忙。今天既然碰上了,你怎么也不能走了,必须去我家吃饭。瞧瞧这孩子,手都冻得冰块似的了。大冷天的你怎么穿这么少?”

  姜奶奶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絮叨,一边说,一边收摊。

  摊子很简陋,没多少东西可收,叶云深一只手帮她收摊,一只手拿着一个油糕吃着,边吃边夸:“奶奶,你做的油糕真好吃。如果我奶奶还在的话,我真想叫她也尝尝。”

  姜奶奶听了他的话,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个这么乖的孙子,你奶奶不定多么疼你呢,要是她见到你穿这么少,肯定心疼死了。”

  叶云深点点头,口齿不清地说:“是啊,我奶奶最疼我了。”

  姜奶奶虽然老,但也听出他话里的惆怅,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要是你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奶奶吧。我一定把你当亲孙子疼。”

  她脸上有很多皱纹,看着他笑的样子,特别慈祥。冬天的风一吹,他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奶奶,咱们回家吃饭吧。”他强忍着眼泪,乖巧地说。

  姜雪微家租住在二楼,看见奶奶回来,姜雪微马上迎上来,心疼地说:“外面好冷,冻坏了吧?叫你早点收摊你就是不听。”话还没说完,她看见奶奶身后跟了个叶云深,顿时惊呆了。

  奶奶开始念叨:“跟你说了多少次啦,叫你把小叶请到家里来吃饭,你总是推托,你这姑娘就是脸皮薄,还得我老太婆亲自出马。”

  “你怎么来了?”姜雪微还在震惊中。

  “怎么,不欢迎啊?还说呢,奶奶让你叫我来吃饭,你怎么不说?”叶云深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啧啧啧,瞧他那样子,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男神啊,明明就是个调皮的小男孩。

  不过叶云深的到来仍然是件大事,姜雪微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正在下班路上,听说叶云深来了,便拐去菜市场买菜,说一定要多加几个菜。

  没过多久,姜妈妈回来了,手里拎了好多口袋,见到叶云深,一脸喜色:“小叶,好久不见,阿姨觉得你又长高了些。今晚多吃点啊。”说完注意到他只穿一件驼色大衣,又皱起眉头,“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这么一点?”

  叶云深只是笑,倒是姜雪微嗔怪地喊了声:“妈……”

  姜妈妈摆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省得又嫌我啰唆。”说完进了厨房,过会儿又不放心地走出来,“微微,你把暖手宝冲上,给小叶暖暖手。”

  南方的冬天,屋子里没有暖气,如果干坐着,会越坐越冷。

  叶云深冬天总是穿很少,在教室里人多,温度高,回家后有空调,这会儿倒真觉得有些冷了。

  姜雪微把暖手宝给他,让他看电视,自己则进了厨房。

  叶云深跟奶奶说了会儿话,觉得电视越看越无聊,于是到厨房门口探出身子:“我来帮忙吧?”

  姜雪微赶紧推他回沙发上坐着:“你是贵客,负责吃就行了。”

  他不放弃:“我帮忙摘菜吧?”

  “你?菜认得全吗,还摘菜?”她十分怀疑地看着他。

  “你可以教我呀,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他摇头晃脑地说。

  姜雪微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平日里,走在路上看见他,他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很少看见他跟谁热络地聊天,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矛盾体,明明很善良,总是帮助别人,至少总是帮助她,可又给人一种冰山的错觉,让人轻易不敢靠近。

  但此刻的他,仿佛除掉了那层冰冷坚硬的外壳,变得柔软,变得真实,像一个十六岁的人该有的样子,甚至还会开玩笑了。

  虽然姜妈妈一再责怪姜雪微,客人客气一下,怎么能真的让他干活呢?可姜雪微仍然把一堆菜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一样样地教叶云深该怎么摘。

  她教他把西兰花掰成小朵,四季豆去掉两边的老筋,掰成小段,空心菜选嫩的掐成小段,老叶子去掉不要。怕他削到手,需要用刀的就不让他动了。

  他果然如自己所说,一学就会,很快就上手了,完全没有那些男生刚接触厨房时笨手笨脚的感觉。

  叶云深很多年没有过帮忙摘菜的机会了。

  小时候,偶尔贪玩,奶奶在厨房摘菜,他非要跟着,有模有样地学,虽然学不像,可奶奶也会夸他能干,等到吃饭时,会告诉他哪道菜是他摘的,他会多吃一点,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果然很香。

  可是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之后,这样的场景再也不曾发生过。阿姨做饭时,他往往都躲在房间里,那又不是他的亲人,他没有丝毫欲望想跟她腻在一起,更别提一起摘菜了。

  很快,一桌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饭菜就备好了,小小的方桌摆得满满的,四个人各坐一边,边吃边聊,好不温馨。

  一开始,姜家祖孙三人都不停地给叶云深夹菜,生怕怠慢了他,他根本不用自己动筷子,碗里的菜一直是满的。后来姜雪微反应过来,让奶奶和妈妈别给他夹菜了:“让他自己夹吧,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咱们给他夹了他要是不喜欢还得吃掉,多不好。”

  叶云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好久没有在这么热闹又温馨的氛围里吃过家常饭了,以至于,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他却吃出了一点点……幸福的味道。不是夸张,真的是幸福的味道。

  吃过饭,姜妈妈还要赶着去上夜班,就先走了。奶奶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出门散步去了,姜雪微在厨房洗碗,叶云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

  姜雪微洗了这么多年的碗,今天是她压力最大的一次。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叶云深会站在她家厨房的门口,看着她洗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叶云深来她家了,和她一起吃饭,她还教他摘菜……

  这真是她最接近幸福的时刻了。

  但很快,叶云深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妈妈。

  “阿深,你怎么还没回家?”

  “嗯,我在外面。”叶云深闷闷地回答。

  “你在哪里,我叫司机去接你。今晚有个宴会,你回去换衣服,然后来参加。”又是命令的口气。

  “又有袁青霜?”叶云深皱起眉头,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不管有没有,你都得来。”

  “好吧,我给李叔打电话让他来接我。”挂了电话,叶云深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报了地址。

  姜雪微把水龙头开得很大,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听见袁青霜的名字时,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世上,不应该的事太多了,而明知不应该,却无法控制自己,偏偏要去做不应该做的事,说不应该说的话,想不应该想的人,也是人类最愚蠢,但又最可爱的地方。

  因为我们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无法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得那么理性。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能让我们失去理智,偶尔不受控制,谁说不是一种幸福呢?

  姜雪微洗好碗,叶家的司机也到了。

  叶云深有些闷闷不乐地说:“家里有事,我先走了,你帮我跟奶奶说一声。好好照顾奶奶,下次我再来看她。”

  “嗯,路上小心。”她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上了车,才转身上楼。

  屋子里空无一人,姜雪微在沙发上坐下来,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叶云深坐过的地方出神。今天的叶云深跟以前都不一样,他就坐在她身边,他吃着他们一起摘的菜,甚至讲了笑话,逗得她们哈哈大笑。

  她好喜欢他这个样子,这让她觉得,他并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似乎她只需要轻轻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他。

  2.希望如你所愿

  宴会地点在蓉锦会所,C市数一数二的高端会所,主人是叶家和袁家,客人是刚谈成一个合作的加拿大公司的主要员工。

  叶云深到场时,袁青霜正跟对方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用流利的英文聊天,叶家父母赞赏地看着她,袁家父母则满脸骄傲。

  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叶云深来了,跟外国男生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还发出欢快的笑声。叶云深没打扰她,礼貌地跟在场的人打过招呼,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恰好是背对着她坐下的,她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的背影,整个人一下子黯淡下来。

  其实刚到场时她对这帮外国人毫无兴趣,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就安静地坐在一边扮高冷,直到听到叶妈妈给叶云深打电话,她心思一动,这才端起香槟跟最帅最年轻那个男生开始聊天。

  她是故意的。她想让他知道她有多优秀,有多受异性欢迎,甚至,她不自量力地奢望,他可以因为她跟另一个男生的热络和亲密,而有一点点吃醋。

  一点点就好。

  可他却对一切视而不见,仿佛她只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是啊,这么久以来,他们不正像陌生人一样吗?

  上次他用她从未见过的凶巴巴的样子吼她,要她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咽不下这口气,不肯跟他讲话,而他不仅不曾道歉,竟然也像不认识她一样,这么久了,从未主动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

  她真不知道他竟然可以如此狠心。

  更叫她寒心的是,对她狠心至此,对那个姜雪微,他怎么又可以那么体贴周到,处处帮着她?他不是个规则意识很强的人,最讨厌别人作弊了吗?为什么姜雪微作弊被抓,他竟然会放下自己一贯的原则去帮她?